赵宜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扭头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双眸。
她高兴得扔下衣服去扶他,“你醒了?”
试了一下,她这力气压根没办法在不碰到伤口的前提下把他扶起来,只好转头去拿水壶,勉强凑到他嘴边,喂他喝了几口。
他很虚弱,光喝水就已经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
她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不停低声叨叨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再坚持一会,我大哥去给你找药去了,等他回来你肯定就有救了。”
裴成熠感觉浑身药散架一样,眼皮也越来越沉重,再度陷入昏迷之前,轻声吐了一个字,“冷...”
赵宜年急忙摸了摸那件扔在地上的黑衣,差不多干了。
她也不试图给他穿了,直接把衣服盖在了他身上,尽量盖住大部分位置。
接着又去河边重新把布条打湿,敷在他额头。
赵兴平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三妹坐在那陌生男子身侧,专心致志地守着,手还搭在他的额头上。
他皱了皱眉,低声唤道,“三妹!”
赵宜年听到声音,猛地站起来,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他面前,满脸兴奋地指着男子道,“大哥,他刚才醒了一会,还跟我找水喝,是不是意味着他不会死了?”
赵兴平放下手里的草药,走过去检查了一番,点点头道,“脉搏平稳了很多,烧也没有刚才那么严重了,只要能熬过今晚,应该就能活下来。”
赵宜年满脸崇拜地看着他,“大哥,你好强!爹也太小看你的医术了,竟然吓我说他会死掉,害我担心了一个下午。”
赵兴平长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告诉她,取断箭出来之后他流了多少血,当时的情况,连他都觉得这人大概率是活不下来了。
但他显然低估了人的求生意识。
他从背篓里找出几种药材,又找了一块扁平的石头,和采回来的草药一起清洗干净之后,在上面捣碎。
他处理这些药材时游刃有余的动作和神色,让赵宜年心中忍不住升起一个猜测。
她轻声问,“大哥,你真的不会炮制药材吗?”
之前他说母亲教了他如何辨认草药,但今天他明明连断箭都能取出来,怎么可能只会辨认草药这么简单。
他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缓缓说道,“会,但是不能。”
“因为答应了娘吗?”
“嗯。”
赵宜年沉默了片刻,又问他,“你的医术,都是跟娘学的吗?”
“......”
他抬头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不想骗她,所以诚实说,“绝大部分是。我在县城做木匠学徒的时候,偶尔也会帮一家医馆跑腿,那位坐堂大夫是个好人,也教了我一些。”
赵宜年终于懂了。
她大哥其实是想学医的,而且也有做个好大夫的天赋。
想了想,她说道,“大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娘真的不愿意你学医,为什么会教给你这么多?”
赵兴平眼中露出迷茫,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没想明白的地方。
母亲在世的时候除了不准让他告诉别人,他想学医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竭尽全力教他,甚至还偷偷留了一本医术给他,连赵向阳都不知情。
但她临终的时候,却又那么严肃地让他起誓,绝对不能告诉别人他懂医术,更不能从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