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除了阿弟,再没见过旁的男子哭过,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只知道急慌慌的拿了手帕去替他拭泪,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
“可是又病了难受?我马上去给你宣太医好不好?人家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昨日那样难熬的病痛你都熬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容华温言说了几句,却见江流石的眼泪只越流越多,怎么也止不住,就像脸上多了两道溪流似的。
“你说说话好不好?不要总这样伤心难过。”
“你是不是因为没见着王爷难过?其实,你不必担心,王爷是顶顶在乎你的,他不眠不休照看了你许久,后来实在熬不住了,才托我照顾你的。”
“不要哭,不要哭,你这样默默流泪,我心里也很难过。”
容华见自己如何说也不顶事,又瞧江流石哭得可怜,真真是手忙脚乱。
慌乱之中,想着江流石平素也是个爱体面的人儿,现下哭得梨花带雨,不似他平日的风雅。
为怕他难堪,容华索性把手帕扑在了江流石的面上,让他隔着帕子流泪,也不至于太狼狈。
可是,见刚铺的帕子,迅速就被江流石的眼泪沾湿,他恸哭的表情也在手帕下若隐若现,容华又很难过。
这等境况,容华不好唤人过来,不想叫人瞧见江流石脆弱的一面,又不好直接走掉去喊许墨,怕留江流石一个人出什么事。
容华左思右想,感觉这也不妥,那也不妥,索性就捏着衣角,站在江流石跟前,静静地陪着他。
此刻,时光静了下来。
阳光满撒了下来,照着门框,把它的影子拉得老长。
门框两边的两丛花树,斑驳交错,笼罩了花影中的江流石与容华。
“江公子就在近前,王爷您可要去瞧瞧?”
跟在许墨身后的门客隐隐望见了江流石与容华,却见自家主子都走到近前了,却突然停了脚步,一动不动,只默默盯着他们,不由得出声提醒了一句。
许墨站在花树下,手里拿着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没有作声。
门客有些纳闷,实在不懂主子的心意。
主子一向沉稳,却为了江公子的事,急得在书房里踱来踱去,一夜未合眼,实在不似他风格。
本来,平日里都是主子亲自照看的江公子,却在江公子生死攸关的时候,不陪着他,倒托公主照料他。
旁人以为是主子劳累过度,需要休息,可门客却知道,主子如此看重江公子,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刻睡得着?
否则,主子也不可能衣不解带,在书房里踱了一晚上的步。
“扶阳,不要自作聪明,妄想揣度本王的心思。”
许墨仍是看着前方,眼中讳莫如深,嘴中却冷不丁地出了声。
叫扶阳的门客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揣度主人的心思,犯了主人的大忌。
主人性子阴晴不定,又心思深沉,捉摸不定,谁都看不透。
况且,主人一向杀伐果决……
想到此处,扶阳身子一颤,忙低下头去,双肩向下沉去,当真是耳不听眼不见,是个十足的装聋作哑的人了。
许墨都懒得朝后施舍一个眼神,他只望着前方,眼睁睁地看着花影渐渐铺满了前方的两人。
他眼下的疲累的乌青,熬得通红的眼睛,下颌下新长得的胡须,也渐渐被花树遮盖。
不知过了多久,许墨轻轻叹了口气,似不甘,又似松了一口气。
他又摇了摇折扇,才转过身去,快步朝外面走去,把扶阳远远甩在身后。
扶阳被许墨敲打过,再不敢想主人都临门一脚了,却只站了一会儿,不去当面看江公子,是个什么缘由了。
有风吹过,把谁的几声喟叹吹在风中,还没聚拢便就散了。
“罢了,罢了。还计较什么,阿石活着就好。”
“倘若是我在,阿石没有求生意志,必定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