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进去就进去罗。”
蒋建龙得到他的允许后,往厂房里走去。可因为脚膝盖上有伤,他走路时总是一瘸一拐的,这被老保安看见了,不禁又问道:“你脚怎么啦”!
蒋建龙反过头来谎说道:“不小心扭到了。”
“这么不小心啊!”
蒋建龙听了,微笑着转过头,继续往厂房里走去。
蒋建龙走进厂房后,往昨日在剪电子元件角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他望着铁桌上的剪钳,心里一阵愁怅。他抬起手,用左手抚摸着右手上的水泡,一个人坐在那呆呆的猜想着,付信铭今天会不会给他换工位。
他独自一个人坐在厂房里,思索着发了一阵呆之后,公司里的其他员工都陆陆续续的开始来上班了,安静的车间,也渐渐的变的嘈杂起来。蒋建龙是个新来的,没人与他说话,但他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并不感到孤单,他现在很希望付信铭能够出现,在他眼中,现在付信铭已然成了一个依靠,只要有他在,他在这陌生而又单调的环境里,能够看到一束葱绿。可让他史料未及的是,当付信铭真正出现在他面前时,却让他心理的愿景落了个空。
付信铭在公司已经正式上班的时候,才走进生产车间,当他走进来时,华天章看见他的头发,如昨天他所看见的一样,依旧打理的干净整洁,油光发亮。可不同的是,当付信铭从蒋建龙身边走过时,并没与蒋建龙问候,而且连起码的微笑也都消失不见了,蒋建龙在遇到他的一番冷漠之后,感觉自己像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一般,心理极其的难受,他也在这时意识到,自己在别人的眼中,是多么的渺小。
蒋建龙在失去了向付信铭提出换工位的机会后,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又开始拿起剪钳,剪昨天留下来,还未剪完的那些电子元件脚。
经过一个上午不间断的劳作,他手上长出来的水泡被持续的挤压着,使的情况变的越来越严重,直到最后,水泡终于是被压破了。手掌上开始流出粘连的体液,蒋建龙忍着疼痛,用手指撕开水泡破裂后的一块角质皮,看见,角质皮下是鲜红的,正冒出小血珠的皮肉。
他感到很痛苦,但他同时又感到很无奈。他在心理想到当刘星雨看见他如此的可怜时,她会有多么的心疼。可很快,他又不禁想起了付信铭的虚伪与做作,还有刚才他对自己的那种冷漠。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开始在心里骂付信铭,甚至想着应该如何去报复他。
可当付信铭又再次从他身旁走过去的时,他眼里却又充满了哀怜,他渴望付信铭能够怜悯他,他现在太需要心灵的抚慰了,在面对在他感觉是有生以来,从未体验过的这种身体上的痛苦与折磨时,他已感到苦不堪言。虽然这还远不至于出现生命危机,但对于一个在家里已经被父母娇宠惯了的他来说,这已经是他有生以来,最困苦的日子了。
付信铭走到蒋建龙身边时,并没有给他所期待的安慰,但付信铭还是好心的给他调动了工位,让他到一条流水线上去打包装。
这不算什么恩情,但此时对于蒋建龙来说,已经是一种很好的关照了。打包装虽然也累,但不至于受皮肉苦。因此,他心理的痛苦,开始慢慢的减轻了不少,而他对付信铭的敌视心里。却并没有因为他的这个举动而消散,而是像钢筋水泥般筑建在了蒋建龙的心里,这使得,他无法再对付信铭再投以好感。
在这天中午下班吃饭时,蒋建龙到食堂里打好了饭菜,当他走到门口,准备去宿舍吃饭时,凑巧碰见了刚刚来到食堂里的付信铭,付信铭看见了蒋建龙,微笑着叫了一声:
“哎,蒋建龙,今天怎么这么快下来了”!
蒋建龙露出痛恨的神情,冷冷的点了点头,便又继续往宿舍里走去了。
蒋建龙对于外面的一切事物,都是感到陌生的,在待人接物方面,包括心里的想法,都还未成熟起来。直白的说,他还是半个小孩子,还未懂得在这社会上,人与人之间交流的一些微秒关系。
付信铭今天对他冷漠,他便怀恨在心,决定不再去理踩付信铭,而这一切在付信铭看来,显然是个不够聪明的举动,付信铭觉的,自己是个可以帮助并且提携他的人,对于自己这类人物,蒋建龙理因借机搭讪,投其所好,尽可能的与自己套近乎。他想,现在蒋建龙寄人篱下,远离他乡,自己作为他远方的一个表亲,现在是最能够照顾他的人,而他现在却故显疏远,这显然是极不明智的举动。付信铭做惯了管理,在他看来,不够明智的人,对于自己也就是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因此,付信铭决定不再对蒋建龙抱有什么更深的情义关系再发展下去。
付信铭到食堂里打好了饭菜后,照旧来到了蒋建龙与李福瑞的宿舍,付信铭来到宿舍后,刚开始坐在蒋建龙晚上所睡的凉席上,不停的在与李福瑞谈论工作上的事情,直到最后,当他吃完了饭,正准备要走的时候,突然又问蒋建龙:“我今天看见你走路的时候,老一瘸一拐的,你那脚怎么啦?”
蒋建龙谎说道:“不小心扭了一下”。
付信铭听到后,一边站起来,一边说:“晚上下班,到外面买瓶红花油擦一下,不擦老了很容易得风湿的”。付信铭一说完,快步走了出去。而蒋建龙感觉,付信铭所给予自己的关心,现在似乎已没什么感觉了。
吃完饭后,又到了中午的午休时间。蒋建龙喜欢睡觉,但并没有午休的习惯,他躺在凉席上,思想有些混乱,开始想东想西。
一时间,他突然又想到自己的未来,未来,现在对于华天章来说是痛苦而又沉重的。他现在感觉自己身处于阴暗的沟渠里面,一想到未来,他就只能够想到,这条阴暗的沟渠,最后会流向怎样的一片污垢的池沼。他曾经有过对未来的美好设想,但那些设想此时在他心理再回想一次,他就感觉那更像一场幻梦,太遥远了,而且不切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