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往,萧岚洺保管一脚把萧隶踹进公堂,自己那儿悠闲那儿溜达去,决计不会管萧隶会不会当场撅过去。可此时不同往日,这即将被审的犯人之中有俞家人,有慕晴泠的表哥。这么一想,萧岚洺的腿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不用萧隶撒泼耍赖,自己就跟着来了。
主审的是刑部左侍郎,都察院都御史、大理寺卿、刑部尚书皆坐在堂下听审,等到犯人带上堂来,萧岚洺扫了一眼,就见几个穿着儒衫的人之中,有一个矮个少年,面容白净,眉清目秀。脸色算不上好,可也就是些微憔悴,仪容规整。
不像队伍最左边那个胖子,发髻歪斜,头发散乱,一上堂就跟见了猫的耗子一般,抖若筛糠。就他这样,要说他心中没鬼,谁信?
萧岚洺暗中猜想,那个矮个少年当是俞文安,至于那个胖子……那个胖子在张泽明被押上来之后,差点没翻着白眼晕过去,这应该就是张泽明那个内侄,叫朱……朱什么来着?
“你看张泽明那侄子,我看这几位大人也别审了,就他那样,保管惊堂木一拍,他就能吓尿了裤子!”萧隶也凑过来,跟萧岚洺议论朱大福。
果然如萧隶猜想,刑部侍郎惊堂木一落下,朱大福就跟没了骨头一样,趴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喊:“草民知错了,大人开恩,草民真的知错了!”
憋了一肚子话还没开始问案的刑部左侍郎:“……”
相顾无言的萧岚洺还有萧隶:“……”
萧隶看着朱大福那一身肥肉起伏不停,真想上去一脚踹死这个没出息的玩意儿,你说你就这点胆子,还学别人舞弊?!结果搅得京城动荡,他们也跟着遭殃。
萧岚洺则一言难尽地看向站在一旁,脸色铁青的张泽明,不合时宜地生出了些许同情,为了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赔上自己的官生不说,如今还要陪上一条命,张大人啊张大人,何苦来哉。
旁人都受不了朱大福这个蠢材,更何况张泽明自己?张泽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想到自己就是为了这么个玩意儿丢官丢命,连带着清正了几十年的官声也没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前去踹了两脚,将朱大福踹得直叫唤。如今还未定罪,张泽明并没有镣铐脚链加身,因此倒真让他踹着了。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尔等撒野!”刑部侍郎怒道,连忙让左右将张泽明拉开,事已至此,朱大福舞弊一事已经不用再审,张泽明雇凶杀人一事,也在师爷的供词下无可辩驳。
憋了一股子劲儿没处使的刑部左侍郎:“……”
“尔等可认罪?”刑部侍郎转头问向其余涉案学子,那几个人当中有几个当场跪下认了,有几个负隅顽抗,可刑部调查这么久,证据齐全。
渐渐地,就只剩下俞文安一人,坚称自己是冤枉的。
“我看那小子目光清正,不卑不亢,到现在也没被吓软了腿。我现在倒是有点相信,他是冤枉的了。”萧隶悄声跟萧岚洺说道,萧岚洺又仔细看了看俞文安,赞同道:“我在杭州见过俞文远,虽说才学差了点,可却是个正直人,办事也牢靠,如今见这俞文安,不过十六岁,已有了临危不乱的大将之风。同样是俞家人,你说怎么你家偏偏就摊上了二房?”
萧隶一说起家中的破事,脸色就难看了几分,借着喝茶的动作,当着嘴低声说道:“我还想知道呢,不过你仔细想想,我那父王娶俞家女儿的时候都多大年纪了?满皇城的姑娘小姐都不愿意,就俞家二房巴巴地凑上来,你说能是什么好东西。”
萧隶嫌弃起自己亲爹来毫不客气,萧岚洺低头咳嗽两声,瞪了萧隶一眼,“慎言,你当这儿就只有我们俩吗?被人听到你这勇王世子还当不当了。”子不言父之过。
萧隶撇撇嘴,他也知道自己这话有些过分了,便消停下来,只管听审。
“俞文安,你还不认罪?”刑部左侍郎问道,俞文安躬身行礼,一揖到底,掷地有声地说道:“学生从未行过舞弊之事,也未请人代考,还望大人明鉴,还学生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