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那个蛮人姑姑?”小皇帝在瞥见红色衣角消失的瞬间,脑中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当年,安宁公主带着八千禁军,一路浩浩汤汤直奔大殿,小太子当时就站在阁楼上,亲眼见那人一袭红袍摇曳地,身后每人脸上点坚毅如铁,好像他们此刻追随的是一位鏖战疆场多年的叱咤将军!
他记得太深刻了,那个从银甲卫队里走出来的红色萧索背影,明明手无寸铁护身,却每走一步都带着杀伐决断的风云诡变,
那时小太子就在高处感怀,
“将军傲骨,书生意气,她一个人倒是全都有了!”
可今天小皇帝听从太师傅教诲,去坤宁宫给母后请安,恰好碰见有人扶着安宁公主往后殿走去,虽来不及看得很仔细,
但那微微弓着的身影,怎么看都有些战战兢兢,
正德皇帝丝毫不怀疑,若是那个蛮女,就算她此刻是病入膏肓,只要她还能站着,就绝不会如此弱柳扶风的被人拖走,发抖的一定是她身边的人,这个人肯定不是他的蛮人姑姑!
带着如此疑问,小皇帝回到书房后辗转难眠,他找来刘瑾合计道:
“刘瑾,你说那个真正的蛮女是不是已经死了?”
刘瑾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陛下说的蛮女是谁?当下不负责任的点头答道:
“陛下明鉴,咱家也这么觉得,不然就安宁公主那个性子,怎么可能乖乖带在太后身边这么久!”
正德皇帝深以为然的点头,
“没错,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她得罪母后,得罪了张家,据说当年国舅几次去公主府挑衅,都被父皇的卫队拦了回去。”
刘瑾自作聪明,不知何时学会了杞人忧天,
“陛下,您是说安宁公主被太后给除掉了,啊呀,太后如此狠毒,连陛下的亲妹妹都不放过,陛下今后还是少去坤宁宫为妙,老奴实在是放心不下!”
小皇帝哂笑道:“朕怕什么?左右她也只有朕这么一个儿子了。”
刘瑾眉毛拧成八字,
“陛下,当年则天皇帝倒是生了不少儿子,还不照样……”
他话说一半又咽了回去,小皇帝瞬间不再想那个蛮女,今晚恐怕他注定是要彻夜难安!
窗外夜色茫茫似水,闷得正德皇帝喘不过气。
他们一主一仆,谁也不会留意,低头在外殿听候吩咐的宫人中,沐清顶着她人的样貌,正站在离暖阁最近的地方。
她的目光落在雕花窗棂上,淡淡的并不分明,把方才听到的在心中默念,
“蛮女?呵,他们母子还真是像得可怕!”
“他以为安宁公主死了?”沐清的眼神似乎突然活络起来,“这样听上去倒也不错!”
夜半,正德皇帝在龙榻上翻来覆去,燥热不安,又觉得周身困顿,他猛地踢开锦被,决定今日不睡也罢,遂高声喊道:
“来人,伺候朕更衣!”
小皇帝活动着腿脚,等人前来伺候,可露出帐外的手臂已有凉意,四周依然静得可怕,
正德皇帝突然觉得有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住呼吸,狗熊捧心般钻进被子里,顿时有了尿意,
“人呢?人都哪儿去了?朕这是醒着,还是在做梦?”
他哆嗦着嗓子继续小声唤道:
“刘瑾,刘瑾,狗儿子!你再不出来朕可就有发火了?”
“哦~”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纱帐外响起,正德皇帝霎那间全身汗毛倒竖!
“陛下的火气如此大!这深宫冷夜恐怕压制不住,不如去锦衣卫的地牢里住上几天,包治各种上火?”
小皇帝如今连脑袋也蒙在被子里,玩命似的掐自己,
“醒醒,你快他|娘的给朕醒过来!求你快醒醒,朕心口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