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对视一眼,船长负责打头阵,金萧晨断后,落荆棘背着脸色苍白的玫瑰,明明是第一次合作,却意外的默契十足。
前日,船长找上了落荆棘:“宋夫人的事情我已知晓,着实令人心痛和惋惜。”
落荆棘跳过寒暄,直接开门见山:“有话直说。”
船长躬身作揖,言辞恳切道:“请宋先生救一救船上一百多条无辜的人命。”
这句话并不是猜测。
自克里斯死后,这艘船就开始不太平。不是这里丢了什么东西,就是有人被扔进了湖里……闹得大家人心惶惶。
再这样下去,这艘船迟早会变成一艘凶船,不会再有人乘坐。而他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乘风破浪,航海前行。
痛定思痛,船长开始调查。着手点就是东来。他来的时候也没有多大,船停泊靠岸时,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混了进来,被发现后还一直在偷吃。
一时心软便收留了这个脏兮兮的小孩。做事倒也勤快,话有些多,天南地北的聊,可总是感觉无法走进他的心里。
人的心一旦设下看不见的屏障,且牢不可破,那就证明他所遭受的创伤,短时间内是无法愈合的。
果不其然,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克里斯死后,东来利用各种巧合接近一对姓宋的夫妻。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宋夫人出事了。一夜高烧,整个人的心智居然只有四五岁。他找到东来,追问玫瑰的事情,还劝他早日收手,没想到他二话没说,直接把自己给关了。
幸而落荆棘抽丝剥茧,一路寻过来找到了他。
三人一路疾走,暂时躲在船长的房间。落荆棘瘸着腿,上头被子弹刺穿的地方早已流出汩汩浓血。
“我来帮你。”
“不必。”
落荆棘把金萧晨支开,“你去甲板上,留下些痕迹让他们,有迹可循!”
又对船长说:“如果我没猜错,这艘船已经偏离回青岛的线路。”
“没问题,交给我!”
回答干脆利落。
只剩下他和昏迷的玫瑰。
确认玫瑰无碍后,握了握她的手指,掌心有股冰凉的寒意。移开,是他的求婚戒指。青葱纤指瓷白如玉,把戒指的美映衬得无与伦比。
绑好伤腿,刀子在蜡烛的焰火中‘切’了好几次,刀身逐渐烫了起来。拿了块帕子塞在口里,眼神里尽是英勇无畏。
血窟窿口猩红,血液也沿着往下流。落荆棘手起,刀却未落。只因身后突然环过来的小娇躯:“这颗子弹,原本该落在我身上的。”
语气里盛满浓如深海的心疼。
压在心口上的泰山骤然消散,长臂绕过去,不由分说紧紧抱住她,浑身颤抖:“没有什么该不该,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为之。”
他的小姑娘,终于清醒了。
“傻不傻?”
玫瑰揉着眼睛,眼眶里除了水雾还是水雾。
拿下布条,落荆棘最见不得她哭,便逗她:“还真是水做的。”
“我才没哭呢。”
手却沾了满手的水珠,越揉还越多。干脆背过身,胡乱抹脸:“你快取你的子弹。”
时间耽误不得,落荆棘攥紧刀,布条却换成了一纤细的手臂:“你要是疼就咬我的手。”
闭上眼,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落荆棘握住她的手腕,唇角斜上扬了个弧度:“既然夫人如此慷慨,那我便不再推托了。”
“那你快点,不然腿就要废了。”
玫瑰催促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别过头找纱布和绷带,想他拔出子弹一定没力气包扎,只能靠她来了。
又想起自己痴傻的这些日子,他不仅没有嫌弃她,还像照顾孩子般继续纵容她的小脾气。下手没个轻重,他依旧一声没吭。
世上男人无数,可宠她的人只有一个。
“不是要替我包扎吗?”
胡思乱想中插入了沙哑的沉音。
玫瑰后知后觉,他悄无声息就把子弹取出,一声没吭,连她的手都没咬。又想起他的提醒,便稳住慌乱的心,颤着手有条不紊的给他包扎,还扎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有进步。”
下唇又干又涩,已不似方才的苍白。
玫瑰找来可以喝的水,给他润了润喉,见他有所好转,还有心情开玩笑,这才傲然抬眸:“也不看看我的师父是谁。”
落荆棘的身体微微往后仰,双手抱拳:“小生斗胆请问,夫人的师父是哪位高人?”
问个问题,还把自己夸进去了。
玫瑰掐他半边脸,指尖能感受到他筹谋划策时的轮廓弧度:“落老板,你的脸皮比铠甲还厚呢!”
“还是习惯你唤我夫君。”
“……”
你这习惯还真好。
好一会儿都没见船长或金萧晨回来,东来那边也没见有什么消息,玫瑰有些不放心:“要不,我偷偷溜出去看看?”
“你对火药颇有研究?”
玫瑰摇摇头,不知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擅长追踪观察之术?”
“并没有……”
“那就安心陪我。”
“哦……”
可她的嗅觉很灵敏呀。
垂下脸,思忖着他这些时日的做法,就问:“你是怎么看出东来的不对劲的?”
“直觉。”
当一个人越想欲盖弥彰,就越会原形毕露。
疑点一,那日,东来故意找克里斯的麻烦,随后寻求他们的保护。明明更加有话语权的人都在那个茶室里,他谁都不找,偏找了他们这对陌生人。如果不是恰巧,那就是算准了时机。
玫瑰聪明如斯:“疑点二是不是就能证明他是‘蜜獾’?”
“是,也不是。”
第二个疑点,在成为他们的仆人后,他老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可就在玫瑰说要放风筝的时候,他突然就拿出了不少漂亮又好看的风筝。当有人过来买风筝时,他四下看了眼,对那人说:“我可以送你,可你必须按照我说的来。”
五颜六色的风筝翱翔于空,看似毫无规律,可细看,也有迹可寻。凤头,龙尾,中朱雀。以此类推,顺序未曾变过。这不像是在放风筝,更像是……在‘放信号弹’。
他询问过船长,他们此刻所处的位置偏远。而渤海虽然海域辽阔,珍稀品种不少,却也阴晴不定。陆地上的人纵使能看到风筝,也因为距离太远和风向的变化,辨别不清风筝细致的轮廓模样。
不给岸上人看,那就是留给海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