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来两个提灯的下人,一个说:“你听见什么声音没?”
另一个好像听到,又好像没听到:“应该没有。”
两人走到墙边,看到摔得乱七八糟的瘸腿桌子和簸箕箩筐之类的杂物,脑海中浮出来的便是府中那个爱玩爱闹的小姐,只片刻又立马否决。明天可是她的大喜之日,迎娶她之人可是她亲口点头答应的南方商另一个在附和:“没错没错,我们赶紧清理,不然被其他人看到像什么话?”
两人心里早已形成条件反射,不论明天是什么日子,只要把他们处理掉,就不会有后顾之忧。可见玫瑰翻墙可不是十次八次,得有上百次了。
东西挪得干干净净,髣髴完成了什么至关重要的大事,不自觉松了口气。
两人一走,鬼鬼祟祟的影子落在青石板路上,玫瑰叉着腰,不满撇嘴:“至于这么提防着我吗?”
落荆棘出现在她的后方:“不至于。”
玫瑰说:“你也觉得是吧。”
说了之后又立马反应过来,斜眼睨她:“你来这里做什么?闲得无聊出来看月亮?”丝毫没有半分被救的感激之情。
也不怪她这么看他,实在是他长得太高,仰头又太累,干脆斜着眼睛扫,这样虽然有些不雅观不淑正,可她什么时候雅正过?
落荆棘回:“赏花。”
“大半夜有什么花可赏的?”
“有。”
“哪里?”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深邃的目光一直凝视着她,刀削般的轮廓真是棱角分明。
是……是是是是是在说她吗?有些猝不及防受宠若惊不知所措。耳后根又红了,自从跟他见面以来,无时无刻不被他撩拨。只是这时的自己不开窍,压根不知撩拨为何意?
后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突然就飞上了屋顶,看了小半夜的月亮,再醒来就是被娘亲挖起来上妆穿嫁衣,一身的凤冠霞帔嫁给他。
如今细细想来,他也是有对她说过情话的。只是少之又少,全被漫长的等待和无尽的责任稀释了。
“玫儿,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选择逃婚?还是嫁给我?”
玫瑰摇摇头。
沉邃的目光一下子暗了下去:“不嫁?还是不知道?”
玫瑰背着手,端起舌绽莲花的姿态侃侃而谈:“都说落先生聪明如斯、自傲沉冷,如今看来呀,也是当局者迷。”
她费尽心机的重生,不就是想嫁给他、与她共白首不分离吗?
落荆棘只是笑了笑没说话,把她拥进怀中,忽而又沿着她的额头亲吻,到嘴唇的时候,唇角一疼,尝到血液的腥味,被他猝不及防咬了一口。不算疼。
又气又赧瞪他:“你干嘛呀。”
加了个语气词,跟撒娇没什么两样。
像撸猫一样摩挲她鼓起的鹅蛋脸,前方传来冬荷的叫声,一直喊着他们过去,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跑过去一看,危险没看到,倒是多了个比寻常猴子体积大了两倍的野猴子,头发散得厉害,遮住整张脸。算得上巨猴了吧。
它似乎很久没吃东西了,趁冬荷不注意就偷干粮,被冬荷当场逮住,也不跑,冬荷拿着干粮逗,一逗一个准,却怎么也抢不到。
玫瑰把干粮拿过来:“你吃吧。”
跳得半天气喘吁吁的猴子半信半疑看了玫瑰一会儿,似乎不敢相信。
冬荷说:“不给你你要抢,主动给你你又不要,真是难伺候。既然不想要,那我还不给了呢。”
猴子似乎听懂了,在冬荷出手前把干粮抢了过去,吃得掉了不少碎渣。
她在行囊里翻找,髣髴心有灵犀,一个水袋递给玫瑰,她看了眼,沉在心头的怀疑散了几分,他不可能记得前世,也不可能知道她重生的代价。否则依照他的脾气,绝对不会这么心平气和。
玫瑰晃了晃水袋:“多谢落先生。”
落荆棘弯了弯唇角:“客气了,落夫人。”
一切如往昔,髣髴没有任何变化。
冬荷偷偷跟莫愁咬耳朵:“这忽晴忽阴的态度,跟天气一样难以琢磨。”
本意是想拉拢莫愁一同过来吐槽,谁知后者的侧重点却在于:“你为什么要琢磨少爷的态度?这不应该是少夫人应该管的事情吗?”
冬荷:“……”
也就上下嘴皮子这么一碰,咋就歧义成这样?默默叹了口气,泡在醋缸里的男人还真有些可怕。
玫瑰把水亲自喂给猴子,却在掉下来的水珠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拨开乱糟糟的一团碎发,是一张黑乎乎的人脸。这东西立马发怒要抓她,没抓成就迅速蹿进林子里不见了踪影。
冬荷颤着声:“它……哦不对,他是个……人?”
玫瑰说:“如果没看错的话。”
对于这个插曲,很快被赶路的行程抛之脑后。到了一处凉亭,冬荷又冷又累,只剩下最后一块烙饼,分成四块后也没有多少:“啥时候才到下一个镇子哦……”
莫愁安慰她:“快了。”
冬荷瞪:“你每次都这么说。”
玫瑰说:“这次是真的快了。”
冬荷捂着干瘪瘪的肚皮,心不在焉问:“何以见得?”
他们一路走过来,挑的都是山路,几乎都没有四平八稳的道,路都是一道一脚走出来的。
玫瑰不答反问:“你看这两条道有什么区别?”
一条是他们刚刚来的路,另一条看样子是上山的路。脑子灵光一闪,她兴冲冲说:“有人走!”
来时路障碍太多,可对面的确是真真实实被人走了千万遍才出来的。换言之,这里有人生活。有人的地方就有吃的。
原本还萎靡不振的冬荷一想到吃的,就忍不住咽口水,催促大家:“还等什么?赶紧走赶紧走,天大地大吃饭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