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哥哥愿意陪她骗人,那就说明那件事那个人他一定会守口如瓶的。对了,这个点他该回来了。关之梨把紫荆花窗帘折叠好放回杂物室,棒球棍也顾不上了,蹦蹦跳跳回自己的房间,去找他之前先得把自己拾掇一番。
日落西山,关之栗送玫瑰出门:“下次再来,我带你看那个翻新的戏台子,雕栏画栋,彩画精细得鬼斧神工。”
玫瑰谢谢他:“你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我还在这个时间耽误你,真的很抱歉。”
所谓的高考,在每年的12月1、2号举行,不太冷也不热。它是一座公平公正公开的熔炉,是金子是石头一试便知。跟她所知道的科举考试类似,却又有很大的区别。
关之栗急切表达说:“我已经有了保送的名额,学校我自己来选。我知道伯母想要你去华盛顿大学,我会先去给你铺路,等你过来的时候就可以为你保驾护航。”
玫瑰笑了笑没说话。门口的石狮旁立了辆崭新的摩托车,光看这一个摆头就价格不菲,更别说其他的地方。刚刚她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辆车,随口一问:“这是谁的车?”
过于现代的车子,倒是显得与整座宅院有些格格不入。
关之栗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估计是谁停错了位置。我先让家里的司机送你回去吧,等下再来找这辆摩托车的新主人。”
玫瑰委婉婉拒:“我习惯了骑自行车,不麻烦你们了。”
目送玫瑰离开,一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依依不舍中关之栗松了口气。喊来几个人,把摩托车推回了宅院里。而早该离开的玫瑰一脚踩着脚踏,另一只脚抵在地板上,把方才的一幕尽收眼底。
“妹妹,什么时候回来呀?”
莫愁每次主动给她打电话,都是准备了好吃好玩的惊喜在等她,可他自己却从没意识到。
玫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哥哥你忘了?今天是周一我要住学校哦。”
莫愁大失所望,神情怏怏说:“可你周末都没有陪我玩……”
“哥,你得这么想,今天已经过去,等你睡醒的时候,我在上课,你再捣鼓一阵自己喜欢的东西,我再上两天课,转眼就到周五,到时候我就可以回去陪你啦~”
“你这么一算,好像还真的挺快的。”
“所以哥哥得好好想想周五给我准备什么惊喜,而不是把时间用在伤心难过上哦。”
“我才没有难过呢,只是刚才烘焙的饼干好吃,想着你一定会喜欢。”
“那你得保管好才行,听说晚上偷灯油的老鼠也爱吃饼干,你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等我周五回去咱们一块吃。”
哄个小孩子真不容易。
挂了电话,金灿灿的夕阳为她镀上一层光泽,跟镶了珠光似的,映衬五官的精致漂亮。可再美的夕阳也有消逝的时候,一转眼就到了万家灯火点燃大地的时候,一片安静祥和。
再也不用担心突然响起的炮火,也不用再害怕国破家亡的景象。人命不再如草芥,一夫一妻人人平等,女人也获得了受人尊重的地位。
真好啊!
夫君,我终是替你看到了这个梦想成真的时刻。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关家的宅院虽然又大又宽敞,灯火也通明如白昼,可这饭桌上的人从未齐全过。倒是有些人没心没肺,吃得呲溜呲溜响。
按理说,关之栗是这宅院的半个主人,跟王舞打招呼,后者虽为长辈,死皮赖脸在这里住了两年,该有的尊重和礼貌却一样都没有,还满眼都是色眯眯的片段:“听说你下午的时候带了个女同学回来?怎么也不留她下来吃个晚饭,好让我这个家长帮你定夺定夺。”
“三婶还是应该操心你的股票被套牢的事情。”
敢用这种‘见血封喉’的语气跟王舞说话的,也只有关之梨一人,“别以为我爸不在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有些事啊,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筷子拍在桌上,王舞气得不轻:“你个死丫头,三天没教训就敢上房揭瓦了?你爸不在,正好让我这个做婶婶的好好来管教!”
棒球棍一拎出来,后者秒怂。没瞅见她身后跟着人,王舞就阴冷一笑:“你还真把你那个表哥护得周全,每天只会躲在房里不出来,小心把身体被憋坏了。”
话还没说完,王舞的嘴就被什么排骨啊,鸡鸭鱼肉塞得满满当当,下巴也被捏得死死的:“让你咒我哥!这鼻子是新做的是吧,还真是柔软无骨,我记得你的嘴巴以前也没那么大,看来刀子也在上头逛了一圈。”
关之栗来做和事老,三人闹成一团。也因而并不知道已经有个人偷偷翻墙进来,凭着白天观察到的记忆熟练游走整个宅院。
有个楼阁是上了锁的,关之栗说这里藏了很多书。都是他爸爸经年累月收集来的孤品。可玫瑰却感觉那上面有古怪,现下月色如水银,整个阁楼却阴气沉沉,髣髴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
玫瑰站在屋檐角落的阴影中,看准一低矮的小树墩,两脚还没上墙,藏在暗处的警报轰然大响,瞬间惊动了整个宅院的人。
玫瑰这才看清手边和脖子上有几条薄薄的东西,四周布满了密如织网的红外线。
“抓小偷!快!”
脚步声越来越近,玫瑰一时大意被发现,只能从一个不熟悉的小门逃走。周围都是黑漆漆的,脚下一踩空,整个人跌进一堆石灰沙中,还滚了好几圈。
左手痛得几乎动不了,肩膀撞到板砖上,几乎变形,她闻到了一股血腥味,粘稠的液体从手臂滑下来,滴答滴答浸在石灰上。
月光浅浅,把乱糟糟的施工地照得一清二楚。前方有个拆了一半的台子,半旧不新。横梁木头一看就有些年岁了,踩在上头一咿呀咿呀的响,仿佛一不小心就摔了下去。
想必这里就是关之栗提过的戏台子,两层楼的高度,正在翻新。之前倒是没听陈爸爸说过还有关家这么一个好朋友,更没听说他偏爱听戏。几次想从关之栗口中打听,前一秒畅所欲言,听到她这句话后立马三缄其口。
越是想要隐瞒,她越要挖出深藏的秘密。但凡涉及落荆棘的,她宋玫瑰连根头发丝都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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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小偷的人追过来了。
玫瑰躲在破台子的幕后,用块像布不似布的东西勉强遮住自己。有猫叫声,纯种波斯猫,蓝色的眼睛仿佛埋藏了几千年的秘密。它从来人的怀里跳下来,嗅到石灰堆里的血,又发出一声叫。这叫声低沉阴冷,玫瑰还听出了一丝丝的笑意。
它往玫瑰的方向看了一眼,高傲抬起下巴,上头的六根胡须动了动,猛地朝戏台子冲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