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种感觉吗?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有一双躲在黑暗中的眼睛默默注视着你,在你不知不觉中的时候,他知道你所有的一切。.
这是一种太过可怕的感觉,后背像是瞬间爬满了虱子,被人掐住了脖子无法呼吸。
更像是一瞬间跌落在深渊里,一直往下沉。
窗外飘进饭菜的清香,即使不饿,肚子里的馋虫也都要勾出来了。
云涯将照片放回原位,合上抽屉。
这时男人端着碗走了进来,看到云涯站在梳妆台前愣了愣,“我做的面条,给你当宵夜。”
云涯缓缓转身,看着这个男人,“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男人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衬衣,身材更显挺拔修长,闻言勾了勾唇:“你吃了这碗面,我就告诉你。”
云涯目光落在那碗面上,清爽的面条,卧了一个荷包蛋,洒了香葱,很是家常,灯光下照着,显得有几分温馨。
她是南方人,却喜欢吃北方的面食,但是这个人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下毒?”
男人笑了笑,走过去拿起筷子挑起面条吃了一口,话落看着云涯。
“没毒。”
云涯抿了抿唇。
男人想到什么,转身出去了,再进来手里拿着一双筷子,原来是怕云涯嫌他用过的筷子脏,又拿了一双。
把筷子放在碗上,“不吃,你后半夜要饿肚子的,山上冷,也没有别的吃食。”
云涯本来不饿的,但闻着这味道,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有些尴尬。
男人许是怕她尴尬,转身又出去了。
云涯磨磨蹭蹭了半天,走过去先是闻了闻味道,真的好香啊,她忍不住挑起来吃了一口,对方要给她下毒早下了,用不着下在饭里。
云涯像只小猫一样悉悉索索吃着,味道和晏哥哥做的各有千秋,但是一样好吃。
男人站在窗前的死角位置,看着那个捧着碗像个小猫一样吃饭的少女,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山风凛冽,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也竟似温暖了几分。
耳机里忽然响起属下的汇报声,男人走远了几步,听完之后,沉声道:“把人拖住。”
“他没有按我们的计划走,而是选择了回去,很快他就能查到您的位置,您先带人离开吧。”
男人抬头看了眼天空,眸中倒映着暗沉的天空,漆黑无垠,暗沉压抑。
“他永远知道自己的选择。”
“不用了,能拖多久拖多久,b组按原计划走。”
“是。”
原地站了一会儿,他转身回了房间,吃饱喝足的少女单手支着脑袋看着他,此刻看来有点可爱:“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谁?重要吗?”他淡淡反问道。
云涯点头又摇头:“我一定见过你,但是我想不起来了,这不是你的真容吧?你是不是易容?真像武侠小说里一样,原来真的有易容啊,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可没有人的骨头结构是相同的,因为不服帖,非常不科学的……。”她捧着下巴喋喋不休的说着,他不厌其烦的听着,四下寂静无言,山风呜呜拍打着窗子,屋内温暖如春,安宁温馨。
她有些累了,撑着脑袋昏昏欲睡,这里太安逸,让她下意识放松警惕,这里就像一个世外桃源,远离喧嚣纷扰,让她的心一片宁静。
男人走过去接住她的脑袋,将她拦腰抱起来,云涯立刻就像一只惊弓之鸟醒了过来,挣扎着要从他怀里下来,男人垂眸看着她,他的眼中像是有星火。
“别怕……。”
那一刻,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席卷而来,她还来不及去细想,一个分神,她便迷失在他的催眠中。
男人走过去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坐下来看着少女的睡容,忍不住想要抬手摸摸她的脑袋,却在即将落在脸上的那刻,又蓦然缩了回来。
他目光落在少女脖子里,银色的铁球项链露出来,更显得脖颈白皙纤秀。
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男人站在窗前,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黑夜,眸中却是比这黑夜更深更沉的黑暗。
“他来了。”
耳机里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撤吧。”他低叹一声。
“可是你的任务……。”那人声音带着不解和惊讶。
“我的任务是声东击西,救出e,现在任务完成了。”他沉着的声音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好吧,你开心就好。”顿了顿,对方说道:“我不会告诉queen的。”
男人冷冷勾了勾唇:“随便你。”
走到床前,看了眼少女,弯腰给她掖了掖被角。
“晚安。”
这里的东西他只带走了那张照片,裹在怀里,站在山顶,看着山下越来越近的灯光,转身从另一条路下山。
晏颂一脚踢开门走进来,脸色阴沉的可怕,扫了眼四周,大步走进卧室。
当看到躺在床上闭上双眼的云涯,他的心跳猛然漏跳了一拍,他忽然不敢上前,在害怕什么?
随后走进来的降香快步走过去,弯腰查探了一下,扭头对晏颂道:“别担心,只是睡着了。”
话落退了开去,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面碗上,“人没走远,我现在带人去追。”
“不用了。”晏颂大步走过去,脱下大衣将云涯裹起来,抱起她大步往外走,走了两步,环视了一眼整个房间,眼底划过一抹嘲讽。
“他这么做早已找好了退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这些花样,一直以来我都小看他了。”
黄毛大步走进来,“老大,刚刚传来的消息,监车在海兴路被劫了。”
晏颂没有任何惊讶,就好像早已知晓一般,越过他大步往外走。
黄毛和降香面面相觑,快步跟上去:“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
“我不想再看到这里。”话落抱着人迅速消失在黑夜里。
“老大、是什么意思啊?”降香问道。
“老大的心思哪儿是我们猜的。”看到降香清秀的小脸,咳嗽了一声,说道:“老大肯定预料到对方会来劫监车,你没看他一点儿都没惊讶吗?肯定早有后手,我们还是听老大的,静观其变吧。”
降香点点头,“那个女孩就是老大的未婚妻吗?很漂亮。”
黄毛看这个女孩比燕禾有眼色多了,最起码不是那种瞎搞事情的女人,有心提点两句:“两人青梅竹马,情比金坚,惹人称羡啊。”两人心底很清楚,晏颂为了这个女人放弃e,急匆匆的赶回来,就说明了他对这个女孩的感情。
降香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不由得笑了笑,她笑什么黄毛不明白,刚想问两句,降香看了眼身后的房子:“该怎么处理?”
黄毛拿着打火机,火苗照亮他那张脸,大步往前走,随手一抛,将火机扔进了房子里。
火光冲天,映亮了半边天,大火烧到天明,那座温馨的木房,早已化为了一滩灰烬。
一辆军车行驶在开往山下的盘山公路上,刚下过雨,地湿路滑,地势又极为险峻,稍一不小心就容易出事,因此车子开的极慢,晏颂抱着云涯坐在后边,看着云涯熟睡的面容,手指缓缓摩挲着她的面颊
直到现在,他的手还是发抖的,他庆幸对方最终手下留情了,换个说法是不舍得伤害云涯,否则今日的过失,他就有可能永远的失去云涯。
这样一个潜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随地威胁到云涯的安危,让他如何安心?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揪出这条毒蛇,他不能再让云涯受到伤害了。
他想到裴轻寒之前说过的话,眸光渐渐幽深。
云涯嘤咛了一声,许是闻到令她安心的味道,往他怀里缩了缩,缓缓睁开双眼,“晏哥哥……我不是在做梦吧?”
晏颂笑道:“不是做梦,是我。”
云涯揉了揉眼睛,从他怀里坐起身来,“可是我之前明明是在……。”她看了眼四周,见是在车里,窗外是一望无际的黑夜,雨丝拍打着车窗。
她忽然沉默了。
晏颂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道:“都过去了,以后我会保护好你,还要再睡吗?”
云涯趴在他肩头,想到那个人,那个屋里发生的一切,遥远的像是一个梦,“晏哥哥,我见到一个奇怪的人,他……。”
云涯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
她是一个多么警惕的人啊,能在那样的环境里睡着,除了这个人没有危险,能让她下意识放松之外,那么这个人是除了晏颂和渺渺之外,第三个对她来说有些特殊的存在。
“好了,别再想那么多了,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什么事都没了。”
云涯乖巧的闭上双眼,脑海里却始终萦绕不去那双眼睛。
晏颂眼底划过一抹冷冽,这个人,他一定要揪出来。
不知不觉中,云涯又睡了过去,许是今天一天太累了,又或是这个怀抱让人太安心,这一觉睡的有些沉。
快下山的时候,车子忽然紧急刹车,惯性作用下晏颂身子猛然往前倾,他慌忙护住云涯的头,冷眸扫向司机。
司机赶紧道歉:“首长……对不起,是前方突然出现一辆车子……。”
只见迎面的狭窄公路上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轿车,车道窄的只能容一辆车子通过,将去路完全堵死,两辆车子之间只有几毫米的缝隙。
也是这司机技术过硬,反应够快,否则铁定撞上去。
晏颂摆了摆手,只见副驾驶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瘦高个男人,戴着一副金丝眼睛,显得严谨沉着。
这男人不是跟在裴轻寒身边的小跟班吗?
傅白走过来扣了扣车窗,车窗缓缓降半,露出男人冷酷俊美的面容,一双冷眸扫了过来,气势凛冽,令人莫敢逼视。
傅白目光快速在车内扫了一眼,冷风灌进来,晏颂将大衣往上提了提,将云涯的半张脸都裹在怀里,只露出一头柔美飘逸的秀发,傅白抿了抿唇,心底替寒哥不值,面上却并未露出半丝异样。
“晏先生,寒哥有事找您,寒哥在这附近有一套房产,就在往西二十公里的西兰湖,而且今晚下雨,路不好走,不如先回那里歇息一下,等天亮雨停了再回去,如何?”
晏颂也想见见裴轻寒,沉吟了一下:“好。”
“那我们走前边,给您带路。”傅白转身回到车里,很快,车子缓缓退了出去。
“跟上前边那辆车。”晏颂吩咐司机。
“那里边是不是坐的晏颂?”宁子洹目光紧紧盯着后边那辆军车,那眼神跟盯仇人似的。
傅白没搭理他,看向裴轻寒,低声道:“他答应了。”
“她还好吗?”裴轻寒叹息了一声,幽幽道。
傅白抿了抿唇:“很好。”
裴轻寒勾了勾唇:“那就好。”
“你们在说什么?”宁子洹皱眉看着两人:“云涯是不是在晏颂的车里?我下去找她。”话落就要不管不顾的打开车门。
裴轻寒拉了他一把,拧眉沉声说道:“你不要命了?”
车子下了盘山公路,车速提高了不少,路上还偶尔有一两辆大卡车路过,宁子洹现在下去那不是找死?
“你凭什么管我?”宁子洹甩开他的手,横眉冷对,车厢本来就低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随时有可能会在车里动手。
裴轻寒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领,唇色凉薄:“反正你要撞死了我最多出于道义给你收一下尸而已。”
宁子洹气哼哼的又坐了回来,却是坐立难安,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跟在后边的军车,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飞过去。
裴轻寒看他如此,冷笑了一声。
傅白接了一个电话,扭头看了眼裴轻寒,眼角觑了眼宁子洹,尽量压低声音:“这个康桥是假的,身份来历成谜,一星期前出现在京都,投奔康成做了他的保镖,这期间一直安分守己,没有跟任何外界势力联络过,但我们的人截获了他的手机信号,他的手机都是有代码的,咱们的人正在破译,相信很快这个人的身份就会浮出水面。”
“沿着真正的康桥查下去,就会发现蛛丝马迹。”宁子洹忽然开口。
傅白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得宁子洹也有这么聪明的时候。
“看什么看?是不是被本少的聪明给惊到了?把你眼珠子瞪回去,否则本少给你抠出来当球踢。”
傅白嘴角抽了抽,就正常不过三秒钟,立马现原形。
裴轻寒淡淡道:“就照他说的做。”
傅白点头,立即打电话交代下去。
宁子洹忽然凑近他,裴轻寒眉头微蹙,不着痕迹的与他拉开距离。
“姓裴的,虽然咱俩相看两相厌,但现在有个更重要的矛盾摆在眼前,我可以暂时跟你统一战线,等把晏颂逼出局之后,咱俩再各凭本事,你看如何?”宁子洹一脸大灰狼诱拐小红帽的奸诈眼神。
裴轻寒扭头看了他一眼,少年长的眉清目秀,如果忽略掉那双眼睛里深浓的戾气,这无疑是一个纯净秀雅的少年。
裴轻寒知道的,面前这个少年,一直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还是一只十分凶恶的狼崽子,当有一天他长大了,会用它尖利的獠牙将敌人撕得粉碎。
“如果我不是那个可能,那么你、更不会是那个可能,与其挖空心思,不如想想该怎样强大自己,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裴轻寒语气轻淡,目光望向车窗外的雨夜。
这话与其是说给宁子洹听,不如是说给自己听。
宁子洹立刻就暴跳如雷了,却又压制着不发作,“不试试你怎么就知道不可能?我只知道,只要是我想要的,我一定会努力得到,即使会为此付出生命,我也在所不惜。”少年说这句话时,眼底闪烁着疯狂又坚定的火焰。
裴轻寒心底被这番话震动着,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他在笑对方的不自量力,又何尝不是在笑自己的自欺欺人。
“裴轻寒,我以前还挺看得起你的,但是现在,我觉得你很可怜,一个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呵呵……。”
他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曾经他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他没有答案,可是当他跪在刑场上,当那些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他的时候,他再一次想到这个问题。
从一个辉煌人生走到那个狼狈败落的地步,他从未后悔。
那一刻,他就知道,他活着的全部意义,只是为了那个人,仅此而已。
他的世界,不需要任何人懂,也不需要任何无谓的可怜。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裴轻寒笑了笑,在宁子洹鄙夷的视线中,一脸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