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他回头看了眼擂台那个方向,曾几何时,关丛山亦想登台一战,可惜其出身注定了一身无缘。
背上的少年本该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参战,却不幸伤于人心叵测,白白错失了大好的扬名机会。
见之越多,恨之越深。
关丛山此刻或许才明白别人看待【赴戎机】的眼光,好好的一地风景与人情,就莫名其妙地被毁坏殆尽。
伤的伤,死的死,妻离子散,都习以为常,也可怜那个私户出身的婆娘,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如今既没人敢要,也没人愿意等。
每日每夜,孤零零地独守空房。
莫得意背着刀,一跃落在屋顶,难得从半梦半醒中醒来,抖了抖一身压根不存在的灰尘,仰头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大哥,得意不敢说百年内必定救你脱离苦海,但是百年内无论生死,我都会去夏家寻你。”
少年心头,唯有兄长。
“成蹊,拐角那边少了个少年气息。”就在青涩少年出事的那一刻,元舒英敏锐察觉,低声说来。
然后李成蹊与元舒英立马暗中赶去,然而当他俩到达此地时,少年的气息已不见踪影,唯有房顶的莫得意背着刀翘首望天。
元舒英见着他,下意识地毛孔耸立马,像是炸了毛的猫一般,想要龇牙咧嘴。
李成蹊急忙制止了他,“肯定不是他动的手。”
元舒英神情一怔,乖乖退后。
似乎是感受到他们的到来,元舒英回过神,纵身跳到他俩的身边,向李成蹊认真地抱拳,“秋天漠莫得意见过昭侠李成蹊。”
“没想到封正的消息传的这么快,连足不出户的你都能知晓。”李成蹊平静地笑道。
莫得意怔了怔,对他的平静颇为惊讶,“受封昭侠可是人人期待的事情,你怎么能如此平静?”
李成蹊平静地回道,“相对于侠义担肩的封侠,我其实更喜欢经学在身的童生身份。”
莫得意难得露了个笑脸,“自打我哥离开后,我是第一次忍不住地笑。”
这个笑容不是嘲讽,或者轻视,而是尊重。
莫得意见着李成蹊,第一眼的感觉就是这个少年不做作,谈不上纯朴,但是与人为善,待人真诚,似乎在他这都是理所应当。
“跟着根老有段时间,才发现根老对谁都是和声和气,连带着我以前的戾气都消失的一干二净。”莫得意自嘲地笑了笑,“本事暂时没学多少,棱角倒是被根老磨平了一大截,长此以往,我都快要怀疑是不是根老把我的灵魂拆了,换了另一个人的灵魂。”
至于莫得意为什么会对李成蹊如此亲近,理由很简单,根老对李成蹊有种很直白地挂念,不是那种我要把你看在身边的挂念,更像是大哥看待我的那种感觉。
你小就任你蹦哒,出了事我也不管,但是我会担心你,就只会担心。
“李成蹊,将来能否帮我个忙。”莫得意突然提道。
“可以说来听听。”李成蹊没有贸然答应,毕竟他俩还不算熟。
“帮我一起去救我的大哥。”莫得意神色真挚地说道。
“可以。”李成蹊爽快答应。
“难道你不问问去哪里救我大哥,为什么要救我大哥?”莫得意喜出望外地反问道。
李成蹊开心地回道,“莫得势的脾性,我是见过的,一个肯厚着脸皮蹭酒喝的男人能有多坏?一个为了救哥哥,甘愿弃刀的弟弟,我怎么能忍心拒绝?”
莫得意哈哈大笑,猛地一拳捶在他的胸口,把他重重地捶飞。
元舒英动也不动。
李成蹊张口喷了一口血,郁闷地走到他的边上,气呼呼地问道,“舒英,我被他揍了,你怎么不拦一拦?”
元舒英尴尬地挠了挠头,“我没感觉到他有杀气,更没看清他的出手,也拦不住啊。”
不是不想拦,而是拦不住。
此时的莫得意与初入洞溪里的他截然不同。
同在根老手中修行,燕子矶的修为是一点一滴,几乎不变,反而是后来居上的莫得意一日千里,以肉眼可见的节节攀升,直到今天的一拳击飞李成蹊。
李成蹊张口欲言。
莫得意打断他的念头,“论出拳速度,元舒英不如我。但论拳力,大概我的十拳才能媲美一拳,而且还是火力全开的那种。”
整座洞溪里,莫得意在睡梦中几乎一一捉对厮杀。
直到今天,莫得意都尚未在梦中拳脚无敌。
“李成蹊,谢谢。”
莫得意说完,认真抱拳。
李成蹊坦然受之,挥了挥手与元舒英回到擂台外。
“根老让我告诉你,燕子矶明天午时就会醒了,届时直接提着他去杨树林。再拿不到那东西,就让冉必德一掌劈死他。”
李成蹊笑了笑。
元舒英很认真地问道,“根老还会想杀燕子矶?”
李成蹊无奈一笑,“最后那句是莫得意自己说的,毕竟他俩在某种程度上同出一脉,而他俩的修为又天差地别。”
“所以,莫得意对燕子矶有丁点的不顺眼,怪他不争气,白白糟蹋了根老的用心良苦。”
元舒英认真地哦了声,“那我回头也要让根老教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