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家老宅!
冉伯羊起了个大早,破天荒地领着冉耘艾打拳强身。
这一练就是三个时辰,期间冉耘艾气机不顺十二次,而且每次都是在同样的位置而不自知。
冉伯羊深知这点,但佯装不知,也不点破,练完拳也没有坐下,而是神色怀旧地走到天井边上,慢慢地蹲下腰,伸手摸着那冰凉刺骨的青石,向冉耘艾喊着过来。
冉耘艾打完拳,大汗淋漓,正闭目养神,见着老祖招呼他过去,连忙小步跑过去,毕恭毕敬地问道,“老祖,有何吩咐?”
冉伯羊问道,“你觉得在洞溪里,你能打得过李成蹊?”
冉耘艾不解其意,认真地回道,“玄孙无能,打不过他。”
冉伯羊仿佛在回忆昨日,沉默许久才继续说道,“想当年也是在柒木巷,我和董承阳每每挥拳相向,总是老祖我鼻青脸肿地回家,而他充其量灰头土脸,连丁点儿伤都没,有时老祖无所不用其极,抓脸偷桃,都被那家伙给麻溜地溜走。”
冉耘艾似乎懂得老祖的意思,“老祖意思是说,大道相争,不急一时。”
冉伯羊难得不太像是个老古板,更像是耍无赖的根老,抬手一个中指弯曲,恶狠狠地瞧在他的额头,“我是想说,你连个玩闹的伴儿都没有,活着有啥意思,等你老了,难不成就只能一门心思学你那些不成器的长辈祸害别家姑娘,还美其名曰是别人仰慕自己的才华?”
“有时候,老祖我真想一把火给他们烧个一干二净,叫他们连个屁都不是。可我心里过不去啊,你家那位老祖宗不是个修行者,可她心性是真的好,当然也是狄婆婆挑的好,叫你家老祖宗几百年来不能忘怀,每每看着不成器的子孙,就能满怀欣喜地想着她。”
冉耘艾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听根老说,狄进金是狄氏一脉最得其老祖宗真容的后辈。”
冉伯羊摇了摇头,“狄进金一脉的老祖宗我也没见过,整座洞溪里见过狄婆婆和根老的凡人,都会莫名其妙地遗忘他俩活了百年又百年的事。”
冉耘艾忽地神色一喜。
冉伯羊揉了揉他的头发,略带喜悦地说道,“见着你,才知道返祖归宗的意义。”
这一刻,冉耘艾幡然醒悟,为何老祖独独宠爱自己,甚至不惜以身犯险,重归故里,更是不惜颜面,叫贺师尊屈尊收下自己。
“我也在想到底是哪个地方出了错,叫你长成今天的模样,怎么就长了你家老祖宗的外貌,而没她的心性?”
冉伯羊自言自语,就这么对着天井悠悠地说道。
冉耘艾静静听着,心头有喜有忧,静候师尊归来的指点迷津。
突然,冉伯羊面色一冷,嗓音极狠地说道,“若是连贺季真也教不出你,我就叫他玄孙贺上窟也剑心崩塌。”
百年又百年,根老说的她迟迟不见身影。
所以,冉伯羊对根老是很不满意的,说好的修行就能开枝散叶,就能柳暗花明,见到她的呢?
冉耘艾被他这猛地一吓,身子一软,噗通一声倒地不起。
“耘艾,岳家整了个擂台争雄,名义上是要众外乡少年挑战洞溪里的昭侠,借以一战成名,实际上是想在无形中让外来人意识到我洞溪里的人杰地灵,不要动不动就为所欲为,一个个都安分守己,循规蹈矩点。”冉伯羊又神色缅怀地说道。
“老祖是想我去助拳?”冉耘艾试探性问道。
冉伯羊点点头。
“敢问老祖,洞溪里英侠尚未封正,哪里来的昭侠?”冉耘艾仗着胆子问道。
“谁告诉你英侠未封?只是先前不曾对外公开罢了。”冉伯羊意兴阑珊,有些可怜地看着他,哪怕是刻意而为之地培养眼界,还是让他有失偏颇,经常被秋子良给带偏。
冉伯羊从来不拿自家子孙和董家子孙比智商,根本就不在一条线上,董家那群小兔崽子就会蛮干,不是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就是不远万里追凶,从来不会以计谋生,听说他家的必字辈还出了个封侠卫,也不知道来没来洞溪里。
冉耘艾俯首帖耳,心头惊讶之余,不敢有丝毫质疑。
“你说你这性子怎地胆小如鼠?”冉伯羊意兴阑珊地哼道,“老祖宗我当年与董承阳分道扬镳,那是上刀山下火海,从没怂过。”
冉耘艾颤颤兢兢,不敢接话。
冉伯羊突然没了兴致,起身挥了挥手,“去找到秋子良,走一遭岳家大院,把那个没用的岳牧野提着,给他长长威风,别动不动就让人给吓破了胆,非得让别人为他壮胆撑场子。”
冉耘艾躬身领命,恭恭敬敬地退出。
出了大门没多久,秋子良就找到了他,主动说道,“我们去趟岳家大院,帮岳牧野重整旗鼓,杀一杀外乡人的威风。”
这一次,冉耘艾大吃一惊,连忙问道,“你是受人所托,还是偶然兴起?”
秋子良无趣地摆了摆手,“临行前,我家老祖三令五申,务必吊住岳牧野心气不坠。”
“来到洞溪里,我才知道老祖为何要三令五申,原来是他岳牧野只会窝里横,而且最擅长的是好高骛远,从来做事不求根基无错,更可恨的是其余两家刻意藏拙,故意捧杀,叫他年纪轻轻自以为是。”
“说来也不怕你笑话,那岳牧野曾几何时,竟敢和徵阳宗武隆星当街叫板,扬言什么我洞溪里从无过江龙,可别把我气的三魂出窍,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咱们洞溪里经学再三申明徵阳宗是一洲之宗,是镇洲之宗,别人高攀都来不及,他都来了个干脆,就差破罐子破摔,将人给毒打一顿。”
“说来,也不怕冉兄责怪,我有时候倒是宁愿李成蹊是岳家少爷,那辅佐起来可不是一般的顺风顺水,而且处处是得心应手。”
果不其然,一旦提及李成蹊,冉耘艾的脸色立马又晴转阴,极为不友好地回道,“秋兄高见,耘艾大多认可,唯独此事恕难苟同。”
秋子良神色尴尬地笑道,“口误口误,冉兄莫怪。”
一时无话,到了岳家大院门前,岳家护卫得知两人身份,尤其是与秋子良热心交谈,显然是认识他,极为熟稔地回报管事。
不一会儿,岳家管事领着两人见了躺在床上的岳牧野。
秋子良从怀中掏出天青色的小瓷瓶,再从瓶内倒出一粒朱红色的丹药,颇为不舍地递出,“这一粒丹药药性极强,最少需要八个时辰炼化,而且届时你体内会排出大量的污秽,散发极其浓郁的腐臭味,最好是寻个干净木桶浸泡其中,并且疏散百米内的家仆。”
岳牧野不识丹药珍贵,只好由冉耘艾失声叫道,“这丹药难道是极少流传在外的泥胎丸,传说中凡人吞了也要立地成胎的圣药?”
秋子良极为心疼地点头回道,“正是此物,只不过凡人吞不了他的药性,否则就会爆体而亡,哪怕是武者吞食此药,也得有秘法化解药性,要不然轻则瘫痪在床,重则身陨当场。”
冉耘艾连连称奇。
至于岳牧野能不能炼化药性,两人心中都不会太过担心,毕竟洞溪里十五姓除了李姓,至今仍保留绝对完善的修炼体系。
要不然,岳牧野怎么可能一个机缘就能洞开递炤?真以为是振师长神通通玄,强行叫人立地递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