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愿意交,而是这钱给了你,难保后面的武者不会迁怒于我,杀了我俩。”李成蹊坦诚地回道。
武者眼神冰冷,“若是不交,我现在就要了你俩的命。”
“习武本为封侠,你为了这点钱,伤害两个少年,于心何忍?”李成蹊质问道。
武者慢慢地走上前,语气乖张地笑道,“良心能值几个钱?等劳资有的是钱,大不了多行点善事,弥补下今日的愧疚。”
“行善事再多,终究是没了我俩的性命,这份因果肯定要落在你的身上啊。”李成蹊苦口婆心地劝道。
武者忽然不耐烦地对他吼道,“给你一息功夫,考虑要不要交钱。”
李成蹊身体颤抖着,毫不犹豫地对阿酒说道,“把钱拿出来,我来交给他。”
画阿酒闻声,立马乖乖掏出十几个钱袋,里面全是银块叮叮作响。
李成蹊一把全捧在怀里,一头撞在武者的身上,剧烈的撞击使得两人一同跌落地面,然后他才抬头紧张地吼道,“阿酒快跑,别管我。”
画阿酒当然不肯跑,傻乎乎地拉住缰绳,甚至下车朝李成蹊跑来,“要走一起走,我洞溪里绝无孬种。”
李成蹊见着他下来,一脸惊愕,是无可奈何的惊愕,捂着额头叹息道,“我以前咋没发现你小子是真的蠢?”
在他身下的武者瞪大眼睛,至死都不敢相信那一拳竟然能击碎他的胸骨,而且丝毫不曾流露出气息。
接连折损两位武者,其他人也心生疑窦,不敢贸然现身。
只见得李成蹊这时仿佛身受重伤,仰头吐了一口鲜血,顿时再次蠢蠢欲动,一次性跳出两位武者,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道,“五五分。”
两人相视一笑,“小崽子们,交出钱来,饶你不死。”
李成蹊捂住胸口,仿佛是用尽力气地嘶吼道,“你们难道都是涂中乡引退故里的武者?”
一人神色一惊,难以置信地问道,“难道你曾经也遇到过其他武者?”
这一开口,立马暴露了身份,只听另一人笑呵呵地说道,“你六我四。”
李成蹊气息萎靡不振,勉强撑着一口气低声回道,“我确实曾经见过与你处境相同的武者,甚至和他一度惺惺相惜。”
涂中乡武者神色动容,痛下决心道,“你俩走吧,能走多远走多远。我只能替你们拦住这个人,其他的恕我无能为力。”
另一人勃然大怒,“为了个素不相识的兔崽子,耽误了你我的发财大计,难道你脑子秀逗了不成?”
武者挺了挺胸膛,义正言辞地回道,“为了我涂中乡的荣耀,为了我昔日的所求,舍了这条命,我也要拦住你。”
“该死的杂碎,本以为是个好帮手,没想到却是个大废物。”另一人气息攀升,瞬间出手,同时对藏在暗中的武者们喊道,“谁想坐收渔翁之利,我就叫他竹篮打水一场空,立马和他联手阻拦,叫大家都空欢喜一场。”
其他武者闻声,立马蹦出来,眨眼间的功夫,足足现身八位之多,算上前面那两人,酒馆中离开的武者多达一小半。
鱼龙混杂,人心难测。
整座酒馆,竟然无人愿意现身帮助他俩,唯一敢公然反抗的武者还是李成蹊成功策反。
“涂中乡,真是让我失望至极啊。”李成蹊捂着胸口,极为悲伤地叹惋道。
画阿酒以为他真受了重伤,赶紧上前搀扶他的身子,轻声安慰道,“蹊儿哥不怕,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我画阿酒绝对不会弃你不顾的。”
此时,场中武者孤掌难鸣,片刻间就突显败象,一时不察,被人一掌拍在后背,重重地跌在李成蹊的边上。
他没有选择落荒而逃,而是再度奋勇起身,骄傲自豪地问道,“小崽子,见着我涂中乡的勇猛没?”
李成蹊重重点头,“见着你的愚不可及。”
正要冲进战场的武者骤然止步,怒不可遏地问道,“小兔崽子,你再说一次试试。”
“我说,我见着你的愚不可及。”李成蹊突然平静地回道,“明知必死,就该撤退,而不是冒死逞强,你都是苟活一次的人,为什么不能再忍一次怂?”
武者闻声,不以为怒,反而哈哈大笑,“我连追求封侠的资格都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真要是能活了你死战而亡,也不算辜负了我的初衷,习武为侠。”
“不知死活的东西,封侠又能如何?”另一人不屑地哼道。
武者蓦然升起满腔豪情,“鼠辈安知猛虎之威也!”
说罢,武者不顾伤势,陡然提升真气,再度腾身一跃。
就在这时,一只小手一把将他按下,重重地拍在地面,冷冷哼道,“该收手时就收手,留着这副残躯振作起来吧。我相信涂中乡的武者都会为你今夜所作所为感到自豪的。”
趴在地上的武者骇然失色,那只手的手掌宽度以及这个声音瞬间让他如坠冰窟,不是劫后余生的惊喜,而是茫然无知的恐惧。
“你究竟是谁?”
李成蹊没有回答他,而是气机暴涨,瞬息挪移,一拳击在另一人的胸口,再一次腾挪,又是一拳,如此往复,短短的几息之间,场内无人生还。
武者正要惊叹少年神威无敌,就见他一头扎倒在自己的手边,仿佛仅仅剩下最后一口气,而自己还没来得及背起少年,就见崔昭侠匆忙赶到,望着一片狼藉的地面,神色冰冷地问道,“是你准备动手抢劫?”
画阿酒忙替他回道,“不是他动的手,是他出手救了我们。”
崔昭侠脸色立马由阴转晴,笑着问道,“你是何人,来自何处?”
武者诚惶诚恐地回道,“回崔昭侠的话,我是涂中乡崔孙顺。”
崔昭侠脸色一沉,“你是我崔氏弟子?”
崔孙顺颤颤兢兢地回道,“忝为同祖,但不同支。”
崔昭侠闻言,示意他将李成蹊背上羊车,转身探查每位武者的气息,无一例外皆已毙命,于是他坐上羊车,对他说道,“明日梳洗一番,随我去巡城郎报道。”
崔孙顺欣然领命。
崔昭侠眼神游离不定,疑惑不解地问道,“你师从何人,又是几时回返乡里,为何先前我从来不曾听过你的名号?”
崔孙顺毫不迟疑,一一如实回答,对他随后的问题也照实解答。
崔昭侠脸色惊变,“难怪我涂中乡鲜有少年英侠问世,原来是你们全都在外被人伤及根本。”
“可是此事,我从来不曾在府上听闻,更不曾知晓有少年远行,落魄归来?”
崔孙顺不明缘由,不敢接话。
崔昭侠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索性吩咐道,“孙顺,你认得我家的路,将他俩好生安顿。我去趟宣侠府,问个清楚。”
崔孙顺放不下心,低声劝道,“崔昭侠,事出反常必为妖,不如明天再去。”
崔昭侠淡定地回道,“高宣侠大义凛然,为我涂中乡任劳任怨,定然不是他的问题。”
崔孙顺猛地提醒道,“但是高宣侠追根溯源,并不是我涂中乡人士。”
但崔昭侠坚持己见,仍然不觉得是高宣侠有问题,毅然辞行离开。
巧合的是他前脚刚刚离开,李成蹊便慢悠悠地坐起身,无趣地打了个哈欠,“旁观者清,当局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