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酒馆帮画阿酒的崔昭侠突然得到了传召,命他与其他封侠立马赶往高府,只好满怀歉意地抱拳说道,“对不住,画学子,本昭侠有令在身,不得不提前离去。”
画阿酒神色激动,感激不尽地回道,“昭侠只管忙着,大恩大德,阿酒牢记于心,不敢擅忘。”
崔昭侠爽快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头,大步离去,出门之际,恰好见着了李成蹊,随口问道,“少年郎,觉得我涂中乡如何?”
本以为他会颇有眼光地美言不断,不曾想李成蹊连连摇头,双手送上昭侠令,“涂中乡虚有其表,实难一言而尽。”
崔昭侠神色一厉,正要询问缘由,就被高府护卫连连催促,只好忍着不快拿回昭侠令,“好小子,等我忙完公事,再来寻你。”
李成蹊拱手回道,“静候佳音。”
崔昭侠拂袖转身,问向神色匆忙的高府护卫,“高宣侠有何要事,竟然如此急召我等?”
高府护卫不敢托词,认真回道,“宣侠不曾明言,只是让我等护卫速速召唤封侠入府,违令不从者且先记下,日后再来清算。”
崔昭侠神色一惊,清算一词可不常见,“难道是流窜贼人郭子兴再次作祟,伤人性命?”
高府护卫摇头明言不知,“宣侠只与我等传令,并未提及具体事宜。”
崔昭侠一脸茫然,只好快步赶往高府。
此时,画阿酒刚好与掌柜谈妥卖酒一事,扭着腰肢与掌柜妩媚告别,见着李成蹊回来,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李成蹊,托崔昭侠的光,咱们这趟赚翻了……”
不等他说完,李成蹊立马捂住了他的嘴,“小孩子家家的,瞎说什么胡话,钱都在崔昭侠的身上,都是帮他挣钱的,别大白天净说瞎话。”
画阿酒立马反应过来,吓出一身冷汗,连连应是,“对对,都在崔昭侠的身上。”
李成蹊眼神一冷,凝神对视掌柜的眼睛,笑盈盈地问道,“您说是不是啊,老掌柜。”
酒馆掌柜也是见多识广,尤其是对某些杀生武者的眼神印象深刻,乍一见他的眼神,不由得心神一凝,下意识地回道,“是的,是的,先前是昭侠找我谈话,说事后再把钱给他。”
画阿酒低着头,不让别人看到自己脸上的恐惧。
哪想李成蹊握紧他的手,笑嘻嘻地说道,“有啥不好意思的,都是昭侠的钱,咱们代为托管,别紧张啊。”
画阿酒勉强挤出个笑容,“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有点忘乎所以了。”
李成蹊眼神微微一瞟,暗道不妙,只好顺水推舟道,“老掌柜的,崔昭侠临行前匆忙,没来得及和我俩说他家在哪,能不能麻烦你和我说一声?”
老掌柜闻言,深深吐了口气,唯恐他让自己陪同,见只要说个方位,就放宽心地给他指明道路。
李成蹊拱手抱拳,“谢过老掌柜的,我俩就不多叨扰了,祝老掌柜的生意兴隆,红红火火。”
掌柜见他应对有条不紊,不由得心生好感,毫不吝惜善意地回道,“少侠只管放心,若是日落之前,没个动静,我自会秉明崔昭侠。”
李成蹊神色微正,再次拱手道谢,然后他大摇大摆地拉着画阿酒上了车,高高地扬起长鞭,驱车出镇。
他俩前脚刚走,就有几人结了酒钱离开。
掌柜忧心忡忡,早早地关了门,亲自去往高府,求见崔昭侠,至于能不能及时救下他俩?
掌柜不知,但以后扪心自问,他问心无愧。
李成蹊驾车没多远,就能清晰地感受到尾随其后的武者气息,但他临危不乱,不动声色地在镇上绕圈,把画阿酒跑过的酒馆一一走了个遍,甚至没跑过的酒馆也挨个问了个遍,至于他们定不定,要不要,要多少,李成蹊是一概不管。
跑过的酒馆掌柜一脸茫然,但还是不厌其烦地回了酒坛数量。初次问询的酒馆掌柜与他俩那是相谈甚欢,恨不得立马整上几坛,先来尝尝味道。
可惜,崔昭侠的铁字招牌当面,此行的酒坛无一遗漏,都被酒馆买个精光。
这一趟跑下来,天色已黑,迟迟不见崔昭侠出面,眼看巡城郎就要赶人,画阿酒神色慌张,泫然欲泣,“蹊儿哥,这下该如何是好?”
李成蹊从容不迫地回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再等等看。”
谁知左等右等,依然不见崔昭侠的身影,反而是等来了巡城郎。
“何人在此徘徊不去?”拾夫长见着他们,当即沉声怒问。
李成蹊这次没有让画阿酒回话,而是主动接道,“洞溪里李成蹊与画阿酒,方才谈完卖酒一事。”
拾夫长色厉内荏,将手中长枪往地面一杵,“若无要事,速速离去,否则休怪我等枪下无情。”
其余巡城郎皆杵枪不语。
画阿酒惊慌失措,李成蹊心如止水,拱手抱拳告别,淡定地驾车出镇。
“拾夫长,您明知那是画师傅家的孩子,为何还要对他们如此严厉?”边上的巡城郎不解地问道。
拾夫长脸色一沉,“公是公,私是私,岂可混为一谈?”
巡城郎脸色一拉,默不作声。
拾夫长也不想过于苛刻,沉声回道,“据说有贼寇流窜至咱们涂中乡,宣侠不得不下令加强防备,以免贼人伤及无辜,这两小子鬼鬼祟祟,徘徊不散,只怕居心不良。”
巡城郎嘟囔道,“小毛孩子,能折腾啥风浪?再说,画师傅家那小崽子怯生生地还怕人,再给他一百个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勾结贼寇,祸乱我涂中乡。”
拾夫长厉声回道,“公私分明,切不可因为私心放过任何人。要知道咱们是巡城郎,整座涂中乡的安危都在咱们手中。”
“退一步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知道画师傅不是居心叵测?难道你敢以性命担保他毫无嫌疑?”
巡城郎闷闷不乐,不敢回话,总觉得拾夫长得理不饶人,有些不近人情。屁大点孩子,能是啥坏人?真要是图谋不轨,还不是一枪捅穿的事?
“蹊儿哥,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有人想抢咱们,让他们护送咱们安全离开?”
李成蹊肯定地回道,“首先,咱们不是涂中乡人,他们并无义务保护咱们。其次,咱们空口无凭,怎么证明有人对咱们意图不轨?最后,咱们洞溪里少年出门在外,生死自负,既要有胆量走南闯北,也得有本事一苇渡江。”
画阿酒对前面两句话稍有认同,但对最后一句话是心向往之,与有荣焉,“我洞溪里少年敢作敢当。”
李成蹊将入镇令交还给左守正,扬鞭快马跑起来,其方向赫然是崔昭侠的居所。
在他身后,接二连三的身影紧随其后,但都远远地跟着,不曾现身。
出了镇门一里外,终于有武者一马当先,赶在了羊车的前头,递炤关气息瞬间撑开,大声吼道,“留下钱财,饶你不死。”
李成蹊眼神冰冷,超乎寻常的直接驾车碾压过去。
武者见他不识好歹,气机跌宕起伏,猛然一拳递出,势要击穿羊头。
驾车的羬羊仿佛是感觉到了李成蹊的愤怒,更感受到来自武者的轻视,愤然一头撞了上去。
不曾领会羬羊的武者永远都不清楚这些看似温顺的羬羊究竟有多可怕!!!
下一刻,砰然声响,拦路武者的臂骨直接穿透肩胛,还不等他忍痛闪开,羬羊已势不可挡地一头撞在胸口,直接撞碎了他的胸骨,溅射出满天飞舞的血花,幸好羬羊拉着车架,不曾腾空跃起,只愤怒地追了上去,十二只羊蹄子不停歇地跺着他的胸口,直踩的他宛若烂泥。
尾随其后的武者们见状,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暗暗揣测自己能不能拦住羊车,最后都不约而同地想到,根本拦不住。
画阿酒见着满地血色,反而没了那种惊慌,只是有些不舒服地哼道,“咱们有羊车,还怕啥劫匪,统统驾车撞死。”
李成蹊倒是没他那么乐观,不忍打消他的积极性,告诉他咱们羊车灵活度不够,下一个武者可不会傻乎乎地堵在前头,还试图拦路抢劫。
果不其然,第二个武者随后现身,纵身落在空荡荡的车上,阴沉地哼道,“停车交钱,饶你不死。”
画阿酒强忍着恐惧,死死地闭着眼睛,挺直腰杆,愣是没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