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随商队的李成蹊见他们忽然停在人烟罕至的地方,久久不曾动身,而且更奇怪的是武者的气息在接二连三地消失。
不是被杀,也不是收敛气息,就是消失了。
李成蹊不再隐藏,大胆地现身于此,厉声问道,“商队武者去了哪里?”
奇怪的是,在场站着不少人,但回话的却一个都没。
李成蹊有些好奇,上前一看,整个商队竟然都被人抹了脖子。
咚!
心细如发的李成蹊忽然听到最后方的木箱发出声音,立刻上前掀开木板,见里面藏着个双眼通红的凡人,还不等他发问,这人已失声喊道,“求你不要杀我,我把我的家产都给你,你要多少给多少。”
李成蹊示意他安静下来,这才问道,“你一直都躲在这里面?”
这人见他没有杀意,心有余悸地回道,“我们商队在来的路上遇着一伙人,我当时寻思不对劲,就让忠心耿耿的管事将我偷偷封存进来。”
李成蹊把他扶起来,确实没感受到真气的流动,释然地说道,“你要庆幸你躲过了一劫。”
这人强撑着意识不倒,“敢问少侠是何方神圣?”
“封侠吴方隅。”
“原来是封侠,失敬失敬。”这人努力往后挪了挪身子,靠在木板,坦然说道,“先前我躲在木箱,依稀听到这伙人要来地道,运送铁箭进入镇子,说是要一举拿下涂中乡,再进犯永阳县。”
李成蹊一听地道,忙追问道,“他们可曾说清地道如何开启?”
这人摇摇头,“我当时吓得大气不敢出,只模糊听到这么个消息。”
李成蹊不急不躁,耐心问道,“之前你有没有听到什么脚步声在哪个方向消失?”
这人心思一转,笑着回道,“不愧是少年封侠心思缜密。”
“吴封侠,在我前方十步,那辆马车下方大概前前后后有近二十道大小不同的脚步声。”
李成蹊没想到这一问,还真能得出答案,喜出望外地跳上那辆马车,一掀车帘,见车内大空,唯有地上的一片黄土。
少年拔出黄罗伞,向下用力一戳,回声清脆,“果真有暗道。”
然后他跳回木箱那边,“我先送你去往安全的地方。”
男人坦然摇了摇头,“自家事自家清楚,我这躯身体不曾进食,能活过这些天已是奇迹。”
李成蹊默然无声。
“吴封侠,小的别无他求,只求您杀了贼人,好让我泉下有知,安然投胎转世。”
“若是封侠日后闲暇,可否有劳去趟清流乡,替我向心仪姑娘说声抱歉,我吴风楚来生再还情缘。”
“吴家风楚韵,豪气贯淮扬。”
男人高声一呼后,阖然长逝。
李成蹊心生哀鸣,将他重新封回木箱。
“吴先生放心,我定会替你完成心愿。”
说罢,少年跳向那辆马车,一脚跺碎,奋力一伞戳在地面,轰然坍塌。
李成蹊跳下去,见成人高的地道深不见底,蹑手蹑脚地摸索前进。
高府大院!
“昔我往兮封侠诏,思吾来兮光武道。舍身经年红尘蹈,敢叫妖魔退三岛。”孤高身影独立院中,喃喃自语。
“宣侠,镇中贼人作祟,我们巡城郎死伤惨重。”血迹斑斑的高府护卫忙在院外报道。
孤高身影正是高宣侠,转身回望护卫,“你在我府上待了多久?”
护卫不解其意,认真回道,“回禀宣侠,属下入府,已有三年……”
还不等他话音落地,高宣侠忽然近身,咔嚓一声拧断他的脖子,冷冷地丢在一旁,“三年都不知道我的规矩,死了也是活该啊。”
“高羽卫身在何处?”
“属下在此。”长袍加身的武者从假山现身。
“此番动乱,何人为首,意欲何为?”
“回告主上,据羽卫回信,逆贼身份不明,但影响力极重,暗中掇动赴戎机,意欲袭杀主上。”
“逆贼乱党,死不足惜。”高宣侠忽然没了兴趣,转而问道,“拾夫长在何处?”
“拾夫长被内奸重伤,负伤躺在孙家药铺。”
高宣侠咦了一声,“是谁将拾夫长送往那里?”
“是土生土长的涂中乡巡城郎崔孙顺。”
高宣侠又惊讶一声,“崔氏武者?我先前怎么不知晓?”
“此人先前似乎有难言之隐,一直隐匿修为,最近才因为救人暴露身份,而被崔昭侠招入巡城郎。”
高宣侠平淡地哦了声,“崔昭侠现在在哪里?”
“他也在孙家药铺。”
“巧合还是有人推波助澜?”
高羽卫不曾回话。
高宣侠摆了摆手,“传令下去,放贼首入府,命镇上封侠速速现身。”
高羽卫低头称是,领命退下。
高宣侠看了眼暗处,“阁下出来吧,有事不妨直说,何必藏藏掖掖?”
黑衣人笑了一声,“阁下身份比我想的要更高些,竟敢私下圈养私卫。”
高宣侠抬眼看了下黑衣人,“这些私卫早已有之,并非是我封侠后所为。”
黑衣人微微诧异,“敢问阁下出自哪一支高氏?”
高宣侠反问道,“阁下不肯自报身份,还反过来问我出身,是不是有些不合情理?”
碰!
这一刻,两人拳风原地激荡,轰然碰撞,竟然难分胜负。
“阁下果真是临闾关武者。”高宣侠神色微微沉默。
“阁下也是临闾关武者,大家彼此彼此。”
说完这句话,黑衣人就要转身离开。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当我高府无人?”高宣侠腾身一闪,气息如虹,笼罩在他的头顶。
黑衣人真气离体,劲风鼓荡,聚拢成线,一拳击穿他的气息,公然跳出禁锢,“阁下若是不想涂中乡被你我夷为平地,尽管放马过来。”
高宣侠只得愤然收手,任其离去。
与此同时,孙家药铺的患者正接二连三地被送来。
“崔孙顺,你是不是有些蹬鼻子上脸?我这是从商的药铺,不是救死扶伤的医馆,能不能麻烦你把人给我抬回贵堂?”
“拾夫长,孙郎中让我把人抬回去。”崔孙顺忙向边上求救道。
“孙郎中只管救人,药钱我加一分付你。”拾夫长沉声回道。
“就加一分,你也敢和我叫板?”孙郎中不屑地嘲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