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官还未落笔,那石板就自行演化为一块石碑,接着那琉璃笔借他之手,抽离他的真元,一字不漏,悉数记下布衣的言语。
这时,身着龙袍的伟岸人影从天而降,不过是一道虚影,却有雄霸天下之志,站在泰山极顶,南望苍茫大地,向东远眺浮沉山海,蓦然举起一剑,大吼一声。
接着,又见盛装华服的女子帝王,衣袂飘飘,携身后的五位帝王一同从天外来,无声无息,只手托一块无字碑。
然后,是挎剑饮酒的豪迈游侠骑鹤而来、身形羸弱手捻长须的儒衫书生捧书而来、披甲挂戟眼望山海的将军策马而来……
……
这一个个交错变幻的身影如白驹过隙,次第闪过泰山极顶的巨大石碑,仿佛各自落下一抹得意,却又无迹可寻。
执笔神官娓娓道来,“弟子无能,只能廖以数笔,说一段帝王将相的封禅、文人骚客的吟唱、游侠快马的江湖、芸芸苍生的膜拜、高士名流的碑刻。”
此刻,神官明明清醒,却又不清醒,明明不愿执笔,因为一旦笔停,他的道心就要当场崩碎,可偏偏胸中的那一口气不肯罢休。
“万古悠悠,豪言壮语,千秋不朽,愿舍我一身道心,拔地通天,恭迎天道,颂文咏辞。”
泰山极顶,群山匍匐,乾坤无极,恍若触手可及。
此时此刻,神官之身,悠然而起,浩然之气,油然而生,二者不知不觉,融为一体。
在这亘古未老的群山泰山之巅,天地日月,山川江河,共享云气,忽而倒灌。
巍巍乎高山,突然生出一座天梯,宛若康庄大道,直通天穹。
仰首望去无穷尽,好似天梯尽头就是南天门,其后便是一望无际的天界。
……
“大峰主,您老见多识广,可曾见过这一幕?”
宗主站在云海之中,低头看去,也不由得看呆了。
大峰主望而生敬,由衷回道,“吾活了万余载,从未见过,但吾曾听闻祖师妙语,大道风采万千,各有其道,虽万千却也不及一道。”
宗主迫不及待地问道,“是哪一道?”
“正道!”
宗主脸色一僵,觉得无趣,甚至觉得这答案有些戏谑的意味。
大峰主悠哉悠哉地说道,“当初我曾听闻,也是这副神情,可再听老祖细细说来,又觉得吾人道大兴,理当如此。”
宗主立马来了兴趣,问道,“祖师如何说的?”
大峰主故作神秘地摸了摸胡须,笑道,“想要知道,就让你法相来问吧。”
宗主顿时垂头丧气道,“若我见了法相,哪里还有我?”
“在我心里,宗主就是宗主哪有什么真身法相,当初我劝他留下你这道记忆,何尝不是想挽回曾犯下的错误。”
大峰主眺望远方,思绪万千,“若是宗主归真,依旧我行我素,那这世道确实也该换一换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