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头,要不要回去?”
船蓬内,两位老者跪坐其中,若有所思,但根老最先开口打破了寂静。
“不了,我还是喜欢这种游历的感觉。”李成蹊笑容满面,为老木匠满杯,说道,“既然前辈都能为了晚辈心甘情愿地牺牲,晚辈又怎么能不为了前辈勇敢点。”
这时,红装女子跪坐在他的身边,莞尔一笑,轻抬玉手,为根老斟酒,“不言不语,更甚千言万语。”
两位老者相视而笑,各自饮酒。
“小木头,你可知这位老木匠是谁?”
李成蹊摇了摇头。
“老木匠生平无甚大本事,唯有留下两个字,使后世墨学不绝,才有今朝。”
李成蹊急不可耐地问道,“是哪两个字?”
根老放下酒杯,目光悠远,双手搭在膝盖,慢慢问道,“你可知封侠世道最讲究的是哪两个字?”
李成蹊脱口而出,“规矩。”
根老得意一笑,看了眼老木匠,就听对方笑道,“好吧,好吧,我承认根老教导有方。”
根老更显得意,继续说道,“不错,封侠世道更讲规矩,但最早提出这个念头的,就是眼前这位老木匠。”
李成蹊肃然起敬,俯首作揖,“晚辈本以为前辈不是一般圣贤,却没想到前辈竟然如此了不起。”
根老打趣道,“你要说他是圣贤,可就是羞辱他了。”
李成蹊恍然大悟,忙为老木匠续杯,“是晚辈粗心了。”
“无妨的,无妨的,我也好,根老也罢,其实都不在乎这些虚名,否则我们也不会这么做了。”
“前辈与根老都是心怀天下。”
“哈哈,小木头,你这嘴要是用在别的地方,也不至于现在还是个小可怜。”根老抬起拐杖,敲了敲他的脑袋,看向边上的红装女子,淡眉轻挑。
红装女子立马脸色一红,嗔怒似地瞪着根老。
李成蹊也脸皮一红,转移话题道,“根老,你还没告诉我究竟是哪两个字。”
“老木匠活了一世,本是有望成就圣贤尊位,但可惜他不愿违背心意,愣是要在等级森严的世道说什么【天子大夫一视同仁】,但凡天下人世间人天上人,都得按章办事,讲究一个【规矩】。”
“也因为这,他公然反抗当时的显学,提出【仁,内也,是心的感觉;义,外也,是外在的标准】。”
“成蹊看来,这番言论固然不得显学心意,但也至于沦落到陨落的地步吧。”
“可他当时又大胆地提出【天是有人格的,高贵且聪明,天之行广而无私,施厚而不德,其明久而不衰,故应以天为尺度计量自己的行为。天是无差别的博爱,奚以知天兼而爱之、兼而利之也?以其兼而有之、兼而食之也。
今天下无大小国,皆天之邑也。人无幼长贵贱,皆天之臣也。所以人必须兼爱。最后一级一级的统一为兼爱整体,以兼爱的做法废除一切战争与学术矛盾】。”
李成蹊听完,只觉得心神激荡,久久难以平静,“当今圣国世道都有大小之分,有九洲九王,是大小邑。”
“正因如此,显学至圣亲临红尘,放任门下七十二圣贤,大肆攻讦无国论的老木匠。”
根老说话之时,大手一挥,就将李成蹊与红装女子一同带入那时光悠远的光阴长河中。
“根老?!”
光阴长河中,有身怀浩然气的正冠老者盘膝而坐,忽而双眼透出一阵金光,仿佛穿透了无尽长河,落在他们所在的地方。
“嘿嘿,显学至圣,老头子只是想带晚辈来见证这一幕。”
老者并未起身,从容不迫地回道。“就算是根老,您也无法更改既定之事。”
“是啊,就算是老头子,我也难以更改既定之事。”
“既然改不了,就别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