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平看见此时的母亲早不见了十几年前的精明强干,反而是佝偻着瘦弱的身躯,头发没有先前的繁盛,已经能看见很多光滑的头皮了,满脸的皱纹,浑浊的眼球里含满了泪水,看起来更雾气蒙蒙,书平的内心五味杂陈。与她相反的是岳何氏,虽然情感翻涌,但是却仍然平静的开口说道:“二丫头,是你吗?”
“是我!”
“二丫头,来,坐,坐!”岳何氏转身一个劲的指着床上,看见书平没动,就自己过去把被子翻起来,再次指着床让书平坐。
“哎呀,妈,你快坐你的,二姐那么大的人站一会儿也累不着!不用管她!”文玉说道
“我怎么能不管她?她以前就让我那么费心,现在我还不管她,不对她好点,她不就又走了吗?十五年了啊,二丫头……,呜呜,你就那么恨我吗?”岳何氏伤心的哭道,文玉紧张的不行,给母亲拍着胸脯一再劝着。
“妈,我错了!”书平突然跪在地上,“原谅我的任性吧!都是我不好,现在才来看你!”
岳何氏一见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捶着大腿哭的前后仰合,文玉示意着秋子赶紧把书平扶起来,秋子却没有动,脸背过一边去。书平跪着上前抱住母亲,母女俩几十年从来没有这样的彼此拥抱。书平感受着母亲温热的心跳,手臂环上她骨瘦如柴的躯体,深深的忏悔不已。
“孩子,你也见了年纪,我一辈子过去了才明白这个道理,没有什么可值得置气的,那都是愚蠢人干的。我们娘俩做了几十年的蠢人,都怪我,当年咱家生活困难,人又多,一家人从土里刨食,我啊脾气硬,在外不服输导致在家里也对你们几个硬气,尤其是你,孩子啊,你是妈的第一个亲生孩子,家里的大丫头,不得不让你替我分担着点。可是你偏有个呆书生性子,妈妈对你严厉也是为你好。“岳何氏擦干眼泪就把自己无数次想解释的话说出来。
“妈,我知道!是我太笨,现在才知道!”书平握着母亲的手说道。
“那年代我们家穷,对金钱不苛刻又怎么能省下粮食换钱,从牙缝里省下一分是一分,如果我不省钱哪会有我们一家人吃的穿的?哪会还得了你太爷爷留下的债务?那钱真不少啊,你爸的钱虽然都给我,但是哪里能够还的?”
文玉和书平都瞪大了眼睛,从小到大竟然从来没有听母亲说过这件事。书平恍然大悟,怪不得母亲总是说没钱,小时候觉得父亲的工资是花不完的,哪会想到其实是不够花的,甚至还怨恨母亲钻进了钱孔里。
“妈!小时候为什么从没听你说过?”文玉问道。
“你们都是孩子,大人的事大人自去处理。我还了几十年,直到你们都出嫁才还清。你父亲因为这事一直对我内疚,其实不用内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都认了!唯一不放心又不得已的事就是把你们姐妹都嫁出去!都是我从小看到大,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啊!不找个好人家谁会舍得!二丫头啊,那时候你怨恨我,非要和老田家的小子私奔,后来你也看到了,苦了你了!”岳何氏提到这忍不住又落泪,书平伏在她腿上一阵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