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芩在小窗边盯得不错眼珠,雨幕之下,攀爬的男囚们因为石壁湿滑,好几次差点摔落,生生地吓出一身白毛汗。
在这个没有X光检查和各种骨钉骨水泥的时空,从至少六米的高墙上摔落也意味着等死。
钟云疏把沈芩的担忧尽收眼底,只能感叹沈家的悲悯之情大约是家传。
雨忽然变大,又忽然停止,下得比盛夏的雷阵雨还要变幻莫测。
平日大约走一刻钟的路程,男囚们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互相搀扶着回到索道下方;为了行动方便,只有名叫李二狗的男囚一人爬上来。
李二狗落水狗似的出现在小窗旁时,抹了满脸的雨水,就骂道:“钟大人,送信狗腿子没一个好东西,车里根本没人。”
沈芩很不雅的翻了一个白眼。
李二狗分三次上下,从小窗递进一个木箱,两个包袱,才跳进窗里,刚落地就抖了一地雨水,呼哧带喘地说:
“马车被我们栓住了,想着兴许大人们还能用得上,车里只有这些东西。”
“赶紧去把衣服换了,免得着凉。”沈芩嘱咐道。
李二狗憨憨地笑了:“沈姑娘,我们这些野汉子都糙惯了,好话也不会说,就是扛造,寒冬腊月下河淋雨,都不是个事儿。”
沈芩有些无奈,也只能点点头。
李二狗生怕钟云疏改主意似的,急匆匆地问:“钟大人,东西都拿来了,您可以派人搜身,我们真的什么都没私藏。”
沈芩点点头,示意其他人也上来,有事情要嘱咐。
不一会儿,逃狱男囚们都回到库房。
沈芩算了算时间,看着外面的雨又停了,掏出好几包用油布裹的隔离衣:“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儿,这些衣服你们带好。”
李二狗简直不敢相信:“这些都给我们吗?”
沈芩嘱咐道:“第一,你们只是暂时通过隔离期,万一路上突然不舒服,就别回去了,免得传给亲朋好友;第二,如果家人感染得严重,把这些穿上,保护自己。”
“哎!哎!好,好的。”李二狗记性很不错,和其他人一起宝贝似的收好。
钟云疏接过木箱和包袱,走进隔离房才打开,木箱里装着一套大理寺少卿的官袍、官帽、印章,一封信,以及一块柳木刻牌;包袱里装着大大小小的瓷药瓶,还有一撂银票。
钟云疏看过信以后,将这些东西原封不动地收好,掀开布帘:“十名逃狱男囚,在这里记录姓名、户籍、摁下手印,半个月以后返回男监。”
“谢谢,钟大人!”逃狱男囚们齐刷刷跪下,向钟云疏拜谢,起来后又齐刷刷地向沈芩、花桃和赵箭,深深一揖。
“大恩不言谢,我们都记着。”
钟云疏微一点头:“早去早回。”
逃狱男囚们登记完毕,都顺着小窗的绳索下去了。
剩下的男囚们眼巴巴地看着,再互相看着都不说话。
隔离房内,花桃忍不住说道:“钟大人,私放囚犯回家是重罪……如果他们一去不回……”
钟云疏一抬手:“两害相权取其轻,我意已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