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村的病几时开始的?”
“我回去就花了十天,早晨进村的时候就觉得不对,狗爬地一共有二十四户人家,每户隔着几十步,也算住在一起。没有做早食的声音,也没有孩子来回跑,家家户户门都关着。”
“我以为他们上山打猎去了,可是也不见女人和孩子,担心寡妇两口子,就一路跑过去,门没栓上,一推就开,寡妇倒在灶台上,孩子在地上躺着,都有气,但是叫不醒。”
“有气,叫不醒?嘴唇什么颜色?”沈芩拿着炭笔和记事本,写得刷刷的,“身边有没有吐的东西?有没有失禁?”
“嘴唇什么颜色?”李二狗使劲挠着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屋子里怪暗的,我没注意,我……”
“所有人都在家里吗?你走进门,闻到什么味道了吗?”沈芩继续问,李二狗说得太详细也是个问题。
“有几户人家没人,有人的全倒在家里,什么味道啊?”李二狗又是一阵挠头,“我是糙汉子,而且山里人过得糙,身上什么味儿都有,头发里有虱子……”
“……”沈芩小叹一息,“继续说,然后呢?”
“我喊救命,没人来,然后看到邻近村的人在山路上指指点点,有人洒黑狗血、有人烧纸钱,还堵了山路不让我去找郎中,我气不过就和他们理论,反被揍了,我也不卖帐,和他们打起来了。”
“洒黑狗血,烧纸钱?”沈芩看向赵箭,“赵大人,什么时候要做这些事情?”
赵箭啧了一声:“山中有精魅,就洒黑狗血赶走;现在算是初冬了吧,烧纸钱一般是为了祭祖祈福……还有,纸钱样子多,意义也不同。”
“什么样的纸钱?”沈芩再次提问。
“圆的,有点黄,”李二狗想了好一会儿。
“瞎扯蛋,圆黄纸钱是死人用的!”赵箭嗤笑,“二狗,你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
“不是的!”李二狗一梗脖子,“他们说狗爬地犯了事儿,触怒山神才会地震!地震把山路震塌了,只断了狗爬地的路,就是证明。”
“他们说,山神震怒要赔罪,不然还会再地震!”
不知道怎么的,沈芩突然想到了“河伯娶亲”的故事,随口问道:“怎么赔罪?”
“他们要烧死寡妇和孩子,说她克夫克婆家,狗爬地不该收留她!”李二狗面红耳赤,像大猩猩似的猛捶竹榻,一阵响动。
“……”沈芩傻眼。
赵箭一脚踢到火盆,火星四溅,脸色冷峻:“这帮子人真稀罕嘿,连打了好几年仗,死在外面的男人多了去了,孤儿寡母也多了去了,山神会因为这个震怒?!”
“山神瞎了眼吧?!”
“……”钟云疏的眼睛突然睁开,仿佛伺机而动的野兽带着杀意,“他们是什么时候到你们村的?”
“今年开春,他们晕在山路上,我把他们背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