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官离开牢房前,还特意调拨了两名伶俐的年轻内侍,听候钟云疏和沈芩差谴。
“内侍大人,请坐,”沈芩温和地向内侍打招呼,“观察时间有点长,大人可以趁这个机会稍作休息。”
内侍们互看一眼,坐在方便行动的地榻上,活动着久站僵硬的腿脚。
沈芩揉着胳膊,不由地皱紧眉头,专注手术的时候,自我感觉特别良好,现在事情一完,两条胳膊又疼得不行。
“胳膊又疼了?”钟云疏轻轻摇头,她从小就很要面子,这点到现在都没改变过。
“嗯,”沈芩点头,“早知道进宫要这么久,我就把药都带来了。”
钟云疏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几个瓷瓶,递到沈芩面前:“都给你带来了,快吃吧。外敷的,暂时停了。”
沈芩不由地瞪大眼睛,这人竟然这么细心的?随即向他甜甜一笑,不吃药可以吗?
钟云疏又取了水囊,给沈芩倒了一杯桂花甜茶:“乖,把药吃了。”
沈芩咧咧嘴,瞪着药丸好一会儿,好像瞪着血海深仇的对手,又眼神凶狠地把药吃了,一口喝完甜茶,满脸都写着高兴:“还要喝茶!”
在钟云疏看来,沈芩不管多孩子气都正常,她平日很多时候也就是个半大孩子。
可是在内侍看来,这情景实在太可怕了!
“鬼眼”钟,大诚宫最独特的人,唯一可以直接面圣的官员,还持有精忠木牌,再加上特别的双色眼睛,还是刑部尚书的义子。
往哪儿一站,都能吸引众多关注。
大诚宫内外,想巴结他的,想拉他入伙的官员,比比皆是。
可是,钟云疏既不恃宠而骄,也不飞扬跋扈,独来独往;不与任何人同行,也不加入任何小团体,独立于“党争”之外,让人琢磨不透。
也有不长眼睛的官员,认为他独木不成林,用阴损招式暗算他,可是每次他都安然无恙,下手的统统遭殃。
宫中内侍,最重要的是“识人”,近年有个不成文的约定,惹谁都不能惹鬼眼,敢惹了必定会付出惨痛代价。
就是这样一位让人又敬又怕的钟云疏,刚才竟然哄沈芩吃药。
两位内侍的眼睛几乎脱眶。
传言说,钟云疏天生孤独命,粘谁谁倒霉,所以他独来独往;沈医监大概不知道吧,知道的话,应该不会让他靠近,还就着他的手吃药喝茶?
还有,他俩在手术时的默契,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钟云疏的心思全在沈芩受伤的胳膊上。
而沈芩的心思又全都扑在还没醒的萧瑾身上,以现在的条件,萧瑾六个时辰不醒就是没救了;如果现在发现手术伤口出血,也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方式。
所以,沈芩不得不把救人重压寄托在了神佛身上,不是她迷信,而是这世上的事情,实在很难说得清楚。
沈芩按时间认真检查病人,直到累得实在不想起来,就靠着钟云疏休息。
一度以为醒不过的萧瑾,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只觉得浑身像被人从头到脚猛捶了一通似的,竟然还在天牢,愤怒的情绪倾刻间燃烧起来。
“钟大人,病人醒了。”沈芩轮转过好几个科室的重症监护室,养就了一身观人于微的好眼色,“只要病人好好的,我们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