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问。”徐然抬了一下颈项,活动一下肩膀,还是像蜇伏时偶尔动弹的怪物。
“崔柏说夜宴那晚,你喝了一杯酒然后就性情大变,那杯酒是皇贵妃递给你的;而且去御花园的路上,你还一直推开他赶他走。”
“你当时知道自己被人下药了吧?那知道是什么药吗?”
徐然的眼神一滞,越发显得细长:“是的,我知道,那是忘形。”
沈芩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忘形是哪来的?”
徐然坐姿虽然有些艰难,但是世家公子自小练出的仪态还在:“虽然我现在是这副模样,但是三年前,我是吏部尚书的大公子。”
“世家子弟应付完繁忙的课业,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去烟花柳巷找乐子。那里有各色美人,也有各色的药物。”
“我虽然很少去,但是作用都知道,平日从不饮酒。那日皇贵妃亲递酒盅,不饮是大不敬,当时如果多一个心眼,自然是可以避开的。”
“可惜……一念之差……我应该想到的!”徐然痛苦地把头埋进胳膊里,“还害了崔柏……”
沈芩一想到崔柏徐然和崔萍的样子,心里就堵得慌,赶紧岔开话题:“你知道忘形从哪里来的?”
“忘形和其他一些都是大邺禁止售卖的药物,永安城大小药铺都没有,烟花柳巷附近的店铺都有卖。据说配方和药材来自南疆,性烈霸道,原本是给南疆兵士提神御敌的用的。”徐然十指交握,手肘撑在双膝上。
“又是南疆?”沈芩皱着眉头,“烟花柳巷用的药,怎么会入宫,还这样凑巧把你们都给坑了。”
“钱公子,这药有两种说法,一,这药本就是毒我用的,目的是让我在夜宴丑态百出,出尽洋相,这样一来,父亲即使是吏部尚书,也再无法替我谋前程了。”
“其二,皇贵妃亲自递了杯子,确实可疑。也许忘形不是她下的,她只是递了酒盅。她要为安王谋求支持,不该惹到我父亲。”
沈芩忍住要拿记事本的冲动,回答:“之前,我去报国寺遇到了韩王,与崔柏、钟云疏一起,复核了夜宴发生的事情。韩王殿下,串起了来龙去脉。”
“你出事,令尊引咎告老,吏部被插进了支持安王殿下的人手,她是最大的获利者,从结果导向反推,皇贵妃既有作案动机又有作案事实。”
“韩王殿下说,皇贵妃的女儿心仪崔柏,但是皇贵妃要她嫁给你,请陛下赐婚;陛下犹豫再三,曾经找殿下商量此事,殿下含糊其词蒙混过去了。”
“皇贵妃私底下找韩王殿下说媒,想去你家提亲。”
“陛下在夜宴当晚,打算赐婚崔柏。现在你明白了吗?”
沈芩看着徐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想了又想还是开口:“当时我们都以为你是十恶不赦之徒,是韩王殿下力证你的人品。”
“否则,昨晚我不会替你把脉诊病的。”
“还有,皇贵妃还建议韩王殿下吃柿子,他老人家吃出了胃结石。”
徐然像被一道闪电劈中,半晌才梦呓一般:“皇贵妃待人最是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