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芩之前只是知道钟云疏被刑部尚书雷霆收养以前,过得特别辛苦,却不知道他全族殉国另有隐情,突然听到这样残酷的事实,除心疼,更多的是愤怒。
“殿下,你也打算把这样的招数,用在文师兄身上吗?”
韩王仿佛毫无征兆被人捅了一刀的神情,满脸都是错愕,视线在三位年轻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沈芩身上:“你们有情义,本王有责任,如果本王执意这样做呢?”
沈芩抓起矮几上的茶盏摔在地上,怒不可遏:“殿下,我和钟大人之所以与您结盟,不是为了权势和您的银票。”
“是希望像崔萍、像陈娘、像毓儿那样的孩子,希望大邺的百姓能看到希望,生活有指望,能安居乐业,不受天灾人祸之苦!”
“是希望像我、像崔柏、像徐然这样,受了冤屈,家破人亡的人们,有申冤雪耻的那一天,不再被人指指点点!”
“不再像我这样,死了连个墓碑都不能立!”
韩王语塞,愤怒的沈芩竟然能如此理智。
“殿下,我就不明白了,大邺就没有极恶之人吗?”
“人的出身就这么重要吗?大邺的人就这样纯良可靠吗?”
“至少害得我家破人亡的就是大邺人,在掖庭地震中不求回报救我的是钟大人,他不是大邺人;在我晕倒病重时,救我的也不是大邺郎中,是文师兄。”
“您说有责任,哦,我真没看到身居高位的大臣们有多少您所说的责任?不然,我、钟大人、崔姐徐然和崔柏,为何要遭遇这一切?”
“我在掖庭女监替人接生,被女囚骂;我跟着钟大人出宫,在水桥上被言官指着鼻子骂,更可笑的是,那名年轻的言官还是我父兄救回来的!他骂我在掖庭攀钟大人的高枝!与钟大人不清不楚!”“殿下,这就是我看到的大邺,您到底为他负了什么责?”
沈芩的质问和指控,仿佛一束箭,猝不及防地扎进韩王心里,甚至连银甲护卫都为之动容。
明知当年兵部预谋要借刀杀“赤云全族”,他没有阻止。
徐然和崔柏遇害,他不在永安城。
沈家覆灭,他仍然不在永安城。
他为了避嫌,为了让邺明帝相信他没有野心,远离朝政这么多年。
藏在韩王心底的亏欠与愧疚,一下子被沈芩勾起来,翻江倒海地席卷而来。
而现在,为大邺奔波、随时准备应对危险的,正是他们亏欠最多的钟云疏、沈芩、徐然和崔柏……
“殿下,如果您执意要审问文师兄,我退出结盟,立刻下船!”
“我已经没有亲人了,为了我想守护的人,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沈芩毫不畏惧地迎上韩王的视线。
阿汶达怔怔地看着沈芩,红了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