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雷和主簿出了柴房,没走多远,就闻着吃食的味道,一路去了正厅。
钟云疏把沈芩拉到自己屋子里。
“不先吃饭吗?”沈芩的头发和衣裳都湿了,觉得整个人粘乎乎的,“哦,不,我想先洗个澡。”
钟云疏向她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指了指内间屏风后面。
沈芩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发现阿汶达正窝在那儿,头埋在膝盖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文师兄?文师兄!”
阿汶达缓缓抬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两眼无神又浮肿,明显是哭了不少时间,看着沈芩又把头扭过去。
沈芩心中明了。
文达是个温柔有守护之心的人,不然也不会为了救素昧平生的孩子,而丢了性命;对陌生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对自己深爱的族人和部落呢?
那种愧疚自责,会在他心里扎一辈子。
“文师兄,起来。”沈芩向阿汶达伸手。
阿汶达望着沈芩,眼圈又红了,如果他能再厉害一些,或者当初让族人奋起反抗,现在会不会不一样?
“文师兄,走啦,先填饱肚子再聊。”沈芩刚要握他的手腕。
钟云疏抢先一步把阿汶达拽起来,牵了沈芩的手。
阿汶达垂头丧气地跟着。
钟云疏突然开口:“大势所趋,无论你们当时做什么样的选择,都改变不了。赤云族就是先例。”
阿汶达呆呆地望着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北域的赤云族,南疆的阿汶部,不论是特异才能还是数量,都很相似,尽管做了完全不同的选择,结果却完全相同。
“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是复仇,二是寻找失散的族人,也可以两个一起。唯独不要自责和愧疚,因为于事无补。”钟云疏的视线很直很锐利。
“……”阿汶达有些望呆。
沈芩想了想,又插了一句:“还有第三条路,抛开过去向前看,用自己的力量重建阿汶部,这会很艰难,但是会有冲劲并且充满希望。”
阿汶达怔怔地回答:“可是,我只有一个人,势单力薄都算不上。”
沈芩微笑着摇头:“钟大人就是这样,失去了赤云族,既没有复仇,也没有就此颓废,而是选了第三条路,一个人硬扛了这么久,很辛苦。”
“总有些人的心是肉长的,只要不断地努力,总能吸引到志同道合的人,比如赵箭陈虎,比如我,比如这里的大家。”
阿汶达的视线在他俩身上来回,望着他们藏着光的双眼,点了点头,很快又叹气:“要是失败了呢?”
钟云疏对此最有发言权:“即使失败了,到闭眼的那天也可以说不后悔。”
沈芩想到钟云疏为大邺血战到死,从头再来都还是默默坚持,从未问过他为何要这样,现在却意外知道了答案,只是为了他不后悔的执念。
钟云疏怎么能这么美好?
沈芩凝望着他,既心疼又钦佩。
“好,”阿汶达的眼神坚定起来,“我总能为阿汶部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