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一愣,这后进来的老妇人她是认识的,正是叶琼的师母,苏氏要喊余老夫人的。
余老夫人见着苏氏也是一怔,又看了眼身边的贺夫人,见贺夫人双目微睁似乎是没想到这雅间内还有人的模样,便笑着说:“倒是巧了。”
直到这时,雅间外才有掌柜的匆匆赶来,身后跟着垂头丧气的小二,那掌柜陪着笑脸向贺夫人和余老夫人说道:“两位夫人,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家这位小二不懂事,不知道梅花号雅间先被二位订了,这才先给了这位夫人,你们看,要不换个其他雅间,我再给你们赔上两壶茶几盘点心?”
贺夫人当即不满地说:“这梅花号雅间,可是整间茶楼里视野最好的,这怎么能换?”
那掌柜的满脑门子的汗,正要再劝几句,苏氏却主动说道:“无妨,我去别的雅间就好,这里就留给贺夫人和余老夫人吧。”
苏氏说得坚决,听得贺夫人一怔,一时没有说出别的话来,那掌柜的擦了擦汗,连连道谢正要行礼,被苏氏让项妈妈扶了起来。
苏氏并不觉得让个雅间有什么问题。
见来者是余老夫人,苏氏便早已起了避嫌之心,如今外头的流言还乱着,苏家人可不好在外头与邹老先生身边的人多接触,以免留下话柄。
况且,那贺夫人看起来就像是个会胡搅蛮缠的人,这样的人,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谁知,苏氏正要起身的时候,余老夫人却说:“诶呀,何必要让呢?我看这间雅间很大,我们一同坐下就好了呀,反正也是认识的人。”
说着,余老夫人又上前几步,在贺夫人看不到的地方,向苏氏慧黠地眨了眨眼睛,说:“苏小娘子,你的八宝茶还没用完呢,不如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多个人,说不定话题也能多上不少呢。”
苏氏自然注意到了余老夫人的小动作,虽然并不清楚她的想法,但依旧顺着她的话头,笑着说:“既然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就亲自扶了余老夫人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贺夫人见余老夫人和苏氏一派亲密的模样,骨碌碌地转了眼睛,也一同坐了下来,试探地问道:“我倒是不知道了,原来您和国子监司业的长女,竟然是旧相识?”
余老夫人亲昵地拉着苏氏的手,像是家里的老寿星给他人介绍自家出色的子孙似的,笑道:“自然是认识的。我不是住在我夫君的弟子府上吗,苏小娘子就是那女弟子的堂婶,也是个钟灵毓秀的。”
说到此处,余老夫人还凑近打量起了苏氏的脸色,担忧地问:“前几日见你还神采飞扬的,怎么今日脸色这么差了?”
怀了身孕的话苏氏不好直说,便只是低着头,项妈妈便笑着回答说:“我家少奶奶有了,最近有些害喜,所以才看着脸色不好。”
余老夫人顿时笑弯了眼,真切地说:“那可是件好事!诶呀,我今日出门怎么就没多带些东西呢,来,待会和我去金饰店逛逛,我要给这孩子打一个小金锁,就当作是见面礼了!”
一旁的贺夫人一直插不上话,听到余老夫人这么抬举苏氏,十分惊讶。
苏氏亦是吃惊,但见余老夫人话语真挚,又捏了捏自己的手暗示什么,猜测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便只笑着说:“您这么想着我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孩子,我也该为您多想想。这样吧,我们先去金饰铺,我再带您去苏家的文墨铺里逛逛,正好那边多进了一批澄心纸,您可以给邹老先生多挑一些。等您乏了,我们再去鸿宾楼用午膳,可好?”
贺夫人总算抓住了机会插话,忙说:“好啊,老姐姐,您不就想多逛逛吗?我看苏小娘子的提议甚好!”
余老夫人嘴角的笑容一冷,然后才继续笑着说:“那好,就这么定了。”说着看了苏氏一眼。
苏氏微微颔首,看着突然变得格外热切的贺夫人,心中冷笑。
虽然尚不清楚余老夫人为什么这么做,但有一点是清楚的,余老夫人和贺夫人并不是一道的,贺夫人大概有问题。
至于贺夫人身后有什么样的狐狸尾巴,就等走完这一遭以后,再看清楚了。
……………………
杏花叶家中,师母余氏尚未回府,邹老先生正盯着楚风习字,叶琼则坐在一边读着邹老先生带过来的藏书。
杜鹃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在叶琼的耳边说:“姑娘,贺夫人的消息查到了。贺夫人有一女儿,据说貌若无盐,年纪已经很大了,一直都未有人提亲。直到前几日,有住附近的街坊看见有一儒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带着一个学子打扮的年轻男子上了门,那街坊问了贺家的门房,门房说,是府中就要办亲事了。”
叶琼平静地翻过了一页书,说:“查出是什么人了吗?”
杜鹃说:“虽不能确定,但八九不离十了。去贺家提亲的,是长房琅少爷的亲舅舅,胡哲章的长子胡文宣,根据那街坊的描述,多半是他。另一位年轻的学子,听描述,不像是胡家的少爷,应当是胡文宣收的弟子,是哪一位弟子倒是不能确定。”
“多半也是那些没有门路,只能依靠着胡文宣向上爬的寒门学子的其中一位。”叶琼叹息一声,合上了书,“等那些跟着贺夫人的家丁们回来后,就能确定胡家是否真的在这件事中插了手了。”
叶琼正说着话,余光里瞥见素鸢遥遥地向她行了个礼,顿时起了警惕,向邹老先生告罪了一声,走到院子外与素鸢见了面。
素鸢看了眼院子里,还在手把手教着楚风写字的邹老先生,压低声音说:“叶二找不到杜鹃,寻我送上来的急报。外面突然起了流言,说有人看到长房的大少奶奶,向余老夫人送礼以谋求国子监祭酒之位……流言突然就闹翻了天,说苏司业卑鄙龌龊、寡廉鲜耻,无法担任祭酒之位,甚至有了要上书陛下将苏司业投入大牢的说法……”
流言来势汹汹,听得素鸢和杜鹃不免心惊胆战,但叶琼却只是长呼了口气,甚至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冷笑。
果然,狐狸的尾巴漏出来了。
一旦出了手,那就不是无迹可寻,是时候顺着线索往下查了。
<!--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