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呼呼而过,赖家村村长家门外不远处的空地上,一名黑衣侍卫笔挺而立,警惕注视着周围的动静,眼睛不时看着不远处修长的身影。
元瑾玄负手而立,微微仰头看着高高悬挂于天边的玉勾,姿态娴雅,似乎在欣赏这无边的月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际渐渐地露出鱼肚白,侍立一侧的侍卫身形微微一动,他侧目,就见是奉命去核实身份的云起回来了。
“王爷。里面的人没有夫人。”云起回来答复核实的结果。
元瑾玄收回眺望的目光,淡淡嗯了声。
云起不禁抬头看了眼元瑾玄,总觉得自己主子的声音太过平静了。明明前不久,见着那位回来报信的鹰卫,王爷可愣了神的。
元瑾玄慢慢往西边的方向走了走,纤陌间隐约传来老人妇女悲戚的哭声,小孩的啼哭音,或是汉子粗嗓子的叫骂,或是病人痛苦的呻吟,甚至还有鸡鸣狗吠,偶尔还可见到背着药箱的乡间赤脚医生被拉着从这户人家进到那户人家。
走至村尾,橘红色的亮光从东方一角在天与地之间一点点地蔓延,而西部远处高低起伏地群山也慢慢染上一片瑰丽的彩色,竟是极为壮阔绮丽,让人忘乎所以地流连。
元瑾玄驻足,身后云起、云展两侍卫也不约而同被前方的美景所震撼。
“关将军此次恐要无功而返了!”
侍卫云起、云展猛然从的愣神中清醒过来,不清楚为什么元瑾玄说的如此的笃定,但是,他们王爷的判断是绝对不会错的。
元瑾玄最后看了眼西部的方向,转身往回走,“这次的事,你们两怎么看?”
侍卫云起和云展对视一眼,云起道,“这群匪徒出现的蹊跷,杀人手段极为娴熟。所抢劫之物都是一些稍微富裕家中的细软贵重之物。看着,倒不像是一般的匪徒。”
一般落草为寇的匪徒,抢劫必然不会专挑细软,对于那些鸡鸭鹅之类的东西却不屑一顾。而且,此次伤亡居多是那些到此处踏春游览的富人子弟。
元瑾玄勾了勾唇,笑容越来越深,“云起,你快马回城调查军中最近离营所有兵将的详细信息,暗中进行,不要惊动其他人。云展,你调集人手,封路搜山。”
“是!”/“是!”侍卫云起云展同时拱手应是,起身彼此看见对方眼中的震惊。
这两条指令,无论那一样都非同小可!难道昨夜已经追击过去的关将军就真的追不上那群匪徒?
不过到了午后,关将军果然还是回来了,带回来了些许人,还有两个不好的消息。第一,那群匪徒早已经匿进群山之中,不知所踪;第二,昨日过来这边踏春的人,有不少人遇上了那群匪徒,有部分人侥幸昨日已经逃回,有的不幸被杀害,还有些失散了,更有些在逃避中不幸坠落山谷之中。
云展的速度非常快,从日升到日落已经将大片的草甸翻腾了一遍,寻到了不少过来踏春游览的人。
有的人除了受了些惊吓倒是没有被伤着,有的人受了些或重或轻的伤,有的人非常不幸在被找到前已经死去多时,而最惨的还是某些长得漂亮的年轻女子,不整的衣着,隐秘部位的残留痕迹任谁都可以想象她们死前所遭受的是何等侵犯。
云展随着元瑾玄走进赖家村的祠堂,此刻,祠堂内的草席上横陈着十几个具尸体。那是此次不幸遇难亡故的人。
不是!
不是!
云展站在元瑾玄身后,每去看一具尸体,心就似被掐住一般,真怕下一个看到的是那张脸。
也不是!
还是不是!
连,最后的一张脸孔也是陌生的。
云展暗暗舒了口胸腔中积压的浊气,随即又紧皱起眉头。这些找到的人里面都没有,那唯一的就只剩下坠亡了。但是,坠亡总比被凌辱强些吧。
“着人将她们送还。”元瑾玄看着最后躺在角落里面女子的面容,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华,面色青白,但却已经死气沉沉,“今日所见之事,勿宣之于他人之口!”
十几个声音异口同声,“属下遵命!”
元瑾玄转身出去,云展紧随其后,屋外比之室内敞亮了许多,西沉的乌金照出暖暖柔色,只是却是暖不到人的心底里去。
云展默默随侍元瑾玄身后,他这位主子自来如巍峨的高山,再沉重的事情都已经走了过来,现如今这事情不过小巫见大巫。
元瑾玄立于村中低矮的屋檐下站了会儿,从昨夜到现在,其实他一直十分冷静,也就只在乍然听闻消息的时候心中微有波动。不过,那也是短暂一瞬而过,他想,他昨夜马不停蹄地赶来这里查看个究竟,终究来说也只是当时察觉此事非同一般而已。早在一年多前,她本就应该被废弃之人,而现如今,她是存是废其实对于他而言根本也无关紧要。
她本就不应该在他生命中留下任何痕迹!
然,这么生死不明,也着实让人闹心得很,活总是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与他虽无夫妻之实,却也有那浅薄的名份。虽然,他们未成夫妻之礼,在外人眼中,她终究还算是他女人。便是,真的死了,他也送她最后一程,好歹成全了这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缘。
云展看着元瑾玄似乎没有动过的背影,从袖中拿出一物,往前走了一步递给元瑾玄,“王爷,这是寻人的时候,我们的人在一处峭壁的树杈上寻得的。”
织金彩云云绢!
元瑾玄伸手接过,这是昨日在谧园他让人给她披上的,只是竟不想,昨日一别竟然就这般了。其实,她身体已经开始坏死,如此去了也好,省的再受病痛之苦。
云展微微上撩眼皮觑了觑元瑾玄,实在猜不出元瑾玄的心思,但是,他觉得元瑾玄必然不像表面这般平静吧。当初,在钟家村的后山,他家王爷甚至还亲自背着那位下山,便是到了山下都没有叫醒她,一路背着出钟家村的村口,又亲自抱着上马车。而,他认为这条女子用的云绢可能会是那位的,不过是因为,这条云绢采用的是云锦混着金线织就,云锦本来就是进贡之物,数量少之又少,能用上的人必然不是一般人家,何况还是用配着金线织就,全天下,织金云锦一年织成的数目不超过五匹。
“云展,带上些人,随本王到谷底去看看。”
云展看了下元瑾玄的侧脸,欲言又止。
那处山谷非常深,当地村民说,那山谷也没有个可以下去的路径。要下山谷,也只能寻特殊的方法。
其实,坠入山谷,凶多吉少!那位从那处峭崖坠下,其实,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