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得头顶一声嘶鸣,接着就没了动静。
四周响起丝丝抽气声,像是毒蛇吐芯子。
古青不确定地睁开右眼,面前那碗口大的蹄子不见踪影。她才敢又睁开左眼,抬眸看去,谁知恰好撞进一双眼尾上挑的桃花眼里。
“我汉家儿郎何时这么娇弱,跟个娘们似的?”马上的人轻嗤一声,轻蔑的语气显得极其张扬。
那人宽肩细腰,身材高大挺拔,黑亮铠甲,墨绿腰带,黑色的披风迎风猎猎,兜鍪上一朵大红簪缨颤巍巍立着,越发衬出这人古铜色的面容冷峻刚毅。
看他甲胄鲜亮,高头大马,分明是个将领。
古青一听这话,火气就一拱一拱地往上窜。在城里当街纵马,他还有理了?
不说赔礼道歉,好歹也得说几句软话安慰她一番吧?
这群兵大爷什么时候也开始凌驾于他们边塞小民之上了?
本来就窝着一肚子火的古青,这会子早把古老爹“遇事忍让”的话给忘在脑后了,狠狠地瞪着那小将一眼,扬声清脆,“瞧你这身板儿高大健壮,长得也算人模狗样,怎么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马上的人显然没想到一个身量纤弱毛都没长开的小子竟敢这么挑衅,一时竟然愣住了,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盯着古青看。
古青说完这话,有些心虚,毕竟人家是官,她是民,民不与官斗的道理,在这样的世道,她哪能不懂?
好汉不吃眼前亏!
斜那马上小将一眼,古青就错开步子往旁边溜!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啊?
躲到人群里她就好脱身了。
都是该死的北凉人闹的,把这帮子兵大爷宠得祖宗一样!
她心里啐骂一句,自认倒霉。
“哎,等等……”。马上小将忽然出声,若不是见过他那不屑的嘴脸,古青真要被他这低沉性感的声音给迷惑了。
古青哪里敢回头?眼下溜之大吉才是上策!她跟一条水蛇一样,哧溜钻进人群,猫着腰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外钻。
好在看热闹的人多,谁也没料到她还有这一招,竟被她冲出重围了。
看着自家上司呆呆地望着人群外头,亲随副将气不忿地上前问道,“司马,要不要叫人把那狗胆包天的小子给逮回来?”
“算了,本就是我们的不是!”耿少恭摆摆手,“即使十万火急,也不能扰民!”
“是,属下遵命!”一群人应声如雷,吓得那些围观的人各自散开。
耿少恭这才令一行人提着缰绳往古里坊而去。
前几日,他手下的得力干将李开勇偷偷潜到北凉那边侦察敌情,一路颇为顺利,侦得北凉出没之地,回来记为头功,当晚他还陪着喝了几杯庆功酒,谁知第二日早上,李开勇就双腿关节红肿,不能行走。
他们怀疑中了毒,可军中的大夫束手无策,他们一行只得匆匆赶到凉州来寻名医。
心急如焚,不免行色匆忙,好在没有冲撞到人,耿少恭本就行伍出身,说话大大咧咧惯了,谁知竟有人大胆骂他,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他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自然不跟那升斗小民计较。
一行人到了古里坊,陈掌柜的和胡大夫屁颠屁颠地迎出来,“不知大人到来,有失远迎,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