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耿少恭就不耐烦地挥手,“我的部将病了,快叫你这儿的大夫看看。”
“是是,请把人抬进来。”陈掌柜的喊来伙计帮忙,把人给抬到屋内的小床上。
胡大夫上前诊脉,伙计们则端茶倒水上点心,服侍得好不周到。
只是耿少恭也没心思用茶吃点心,站在胡大夫身边见他静心凝神,诊完左手诊右手,又是咋吧嘴又是捋胡须,他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忍不住问,“怎样?”
那胡大夫放下李开勇的手腕,面色凝重,躬身一揖,摇头晃脑道,“回大人的话,这位大人热邪夹湿,痹阻关节,老朽断为热痹……”
“行了行了,你别跟我掉书袋子,本司马听不懂,你只说怎么治就成了。”耿少恭最劳烦跟这些酸腐打交道,一听就头疼。
“是是,这位大人想来身热体虚,当以清热温补为主。就用牛黄、麝香、珍珠、冰片……”
胡大夫一边说,掌柜的一边就催小伙计写下来。
耿恭看过方子也没吱声。
胡大夫觑了他一眼,又小心翼翼道,“这是清热的,还得一味人参汤补虚才成。”
那掌柜的早就噼里啪啦把算筹一顿拨拉,讨好地笑着,“大人,两服药,一共一百二十两银子。小店再让您二十两,您看可成?”
“什么?一百两?”耿少恭身后的亲随胡彪嗓门如洪钟,震得人两耳嗡嗡作响,“你怎么不去抢?”
“胡彪,”耿少恭一声断喝,止住了胡彪的大嗓门,“勇子出生入死,一百两若是能治好,又值什么?”
“司马,”躺在小床上的李开勇虚弱地张开嘴,“眼下正是用钱的时候,一百两足够给将士们置办冬衣了,何苦为了我这个废人……?”
“好了,钱的事你不用操心!”耿少恭捏了捏眉心,决绝道。
陈掌柜的喜上眉梢,“那就请大人稍候片刻,小的叫人煎了药来给这位大人服下!”
“喝了药就能好吗?”耿少恭忽然阴恻恻地来了一句。
“这个,这个,要看疗效,对,疗效嘛。”胡大夫抖动着山羊胡子,颇有些尴尬,干打着哈哈。
“一百两还得看疗效,什么病真他妈的贵!”胡彪实在忍不住了,啐骂了一句。
耿少恭这次倒是没有瞪他。
“将军大人,小店的药都是顶顶名贵的,价格上嘛,自然贵了些。”陈掌柜的一双精明三角眼已经笑得眯缝起来,身子弓得跟虾一样,朝耿少恭颤巍巍伸出了手。
“罢了,赶紧煎药吧。”耿少恭闭了闭眼,摆摆手,他不能看着立下赫赫战功的爱将就这么送了命,贵就贵吧,大不了将士们的冬衣不添了。
他回头对胡彪使个眼色,胡彪气哼哼地摸出一个钱袋子,扔到掌柜的手心里。
“好嘞,一看大人就是运筹帷幄气度宽宏的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陈掌柜的一顿马屁拍上去,耿少恭却无动于衷。
半个时辰后,一碗乌七八黑的汤药端上来,伙计给李开勇喂下去。
耿少恭等人连眼珠子都不错地盯着李开勇,就见李开勇先是出了一身的汗,接着面色蜡黄,再后来,忽地“哎呀”叫唤了一声,人就直挺挺地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