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青吓一大跳,心里忐忑不安着,膝盖还是一软,跪在了炕前。
虽然她极其不喜欢古代这种罚跪方式,但她就是不忍心忤逆炕上这个满面尘霜的男人。
天知道,他们父女一路逃亡来到凉州有多艰难!这么多年,所有的苦古老爹都承受了,丧妻之痛,逃难之苦,家贫之难……
还不到四十岁的人,已是满面尘灰烟火色,恐怕没有几年好活了。
古青记得,古老爹之所以变成这样,还是因为救她。
当年她年岁尚小,和长公主的儿女拌了几句嘴,惹来祸端,是古老爹替她挨了打,才导致身子骨儿成今日这气象。
说起来,古青愧对这个生身之父。
古老爹淡然的眸子里藏着无尽的沧桑,似乎已经厌倦了人世一般,望着跪在炕前一动不动的古青,半日,悠然一声长叹,“去把门闩拿来!”
古青身子一颤,却还是膝行过去摸着门闩递过来。
古老爹接过门闩,腮帮子剧烈地抖动着,却还是无情地拎起门闩朝古青身上猛地击去。
古青弓着身子,双手死死地抠着地上的裂缝,双唇紧紧地闭着,不让自己发出疼痛的叫声。
古老爹足足打了十几下,方才停歇,已是累得气喘吁吁。
他身子虽是孱弱,但拼了命地打,古青未免承受不住,当时就瘫倒在炕前的泥地上。
古老爹扔下门闩,老泪纵横,颤巍巍伸出手触及到古青鸦青的一头秀发,双唇翕动着,“青儿,莫怪爹狠心。你若是记不住,将来怕有性命之忧啊。”
古青知道,自己在凉州城内行医赚钱的事儿,爹爹已经知道了。想必是王大成先她一步回来了。
他自是不知道古老爹对此讳莫如深,当作笑话儿讲给他听,没想到换来她一顿打。
古青倒不埋冤王大成,怪只怪自己不能安于清贫,一时技痒,露了本事。
她一声不吭地瘫在地上,已是声嘶气软。
古老爹倚在炕头油乎乎的枕头上,面色恢复如常,只是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好孩子,成日让你抛头露面已经够难为你了,都是爹这身子不争气!只是咱们一个姑娘家,终究是要嫁人的,不能再惹事生非了,知道吗?”
话未道尽,眸中已经泛上了泪花。
古青眼眶一酸,忙低下头去。
古老爹长叹一口气,半日不语。古青担忧地看着他,迟疑问道,“爹,我去把药煎了吧?”
古老爹瞥她一眼,忽地剧烈咳嗽起来,急忙用手遮着嘴,背过身子。
古青心神大震,挣扎着爬起来,扒住炕沿,“爹,怎么了?”
“咳,咳,没什么,老毛病了。”古老爹扭着身子不让她看,可古青从他那气短语促中还是窥得了什么。
稳了稳心神,她赶紧转过身子,装作语气轻松地从门口的背篓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欢天喜地打开来,往古老爹面前一送,“爹,您看,今儿有香喷喷的烧饼吃了。”
古老爹望着她,面上带了一抹喜色,“真香啊。”
接过古青递过来的烧饼,他狠狠地咬了一口,吧唧着嘴感受那烧饼的面香味儿,“好几年没尝过这味儿了。”
古青忙别转了脸,假借咬烧饼抹去终于滑落到腮边的泪。
待转过头来,她则一脸的风平浪静,“爹,您先吃着,我去烧点儿水,再给您熬一副药。”
古老爹点点头,古青就嘴里咬着烧饼把背篓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