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秧白菜啊!”
“那你用的什么呢?”
“我……现在上哪儿去找黄秧白菜?就算没有,用菜心代替也是可以的。虽然不是很正宗,但也能说得过去了。大人您这是在故意为难我吗?”丁柏小妍一阵气愤,整张脸都微微涨红了。
“那姑娘倒说说,为什么用菜心替代也行?”监赛官眼中依然闪着狡黠的光芒,颇有意味地盯着柏小妍。
柏小妍道:“虽说天有四时,四时所产之物各有不同,不能异时而取材,但非常时候却可以以此代彼,有时候更能因此而创出新味。比如佛家的素肉,就是用豆腐代替了各种肉类。虽然终究不是肉,可风味既同,口感类似,细嚼还有种豆子的清香味道,实非一般肉食可比。白菜心虽然不是正宗的黄秧白,但色泽口感和它都很接近,为什么不能用呢?监赛官大人凭一张口,不做菜的能通过,我这做了的反而不能了,难道比赛这么重要的事情,其成败输赢,就在口舌之上?”
“好口舌!”帷幔后面的人忽然高声赞叹起来,柏小妍这才听清楚她的声音。
然后,她吓了一跳。“花……花惊容……小姐?”她不由紧张起来,本来盯着帷幕的目光,不自觉地转到了别处。
大厅里正在做菜的,也还有十几个人。他们本也有些疲惫了,可听见这一声赞叹,眼睛不禁都亮了起来。
待看清楚从帷幕后面走出来的是个轻纱蒙面的女子时,大家的眼睛更亮了。
“哎,这是谁?”
“是哪家的贵小姐吧?”
“到这儿来做什么?看谁的?”
“反正不是看你!”
“也不是看你!——”
大家嘁嘁喳喳地议论着,便听花惊容对监赛官道:“监赛官大人,我觉着丁姑娘做的味道很好,几乎和一般王府中宴席上的味道一样了。您为什么不让她通过呢?”
监赛官目光一闪,道:“小姐,下官只是想看看她的舌辩能力罢了,怎会真不让她通过?”
柏小妍一阵郁闷。感情和她兜了半天圈子,就只是为了看她的舌辩能力?她看看监赛官,没有说什么,然后将目光转向了花惊容。
她只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裙,毫无修饰;头上戴着一顶帷帽,素白的轻纱遮住了她的脸。
察觉出柏小妍在望着自己,花惊容含笑道:“丁姑娘,我们又见面了。怎么,难道你不准备谢谢我替你解围?”
听见她的声音,第一次见面时候那种压抑的感觉又席卷了柏小妍的全身。只有像她这样养尊处优的贵小姐,才能有那样一种语气——虽非有意压制,却时时刻刻让听话的人感觉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
可柏小妍并不打算就此向她低头。自母亲走后十二年以来,她不知听过多少次类似这样的语气,早就有了一种不服气的态度。
“花小姐,柏小妍不知道有什么好谢的。监赛官大人说了,他只是想看看我的舌辩能力。我想,大人应该还是满意的。”
面纱后面,花惊容的脸色微微一寒。但她随即又含笑说道:“丁姑娘真有自信!这大概就是方才监赛官说的‘名厨的风骨’吧?不管别人怎么评你的菜,反正我是很喜欢。我之所以前来,就是想和你约定一件事情。待你赢了比赛之后,去我家教我厨艺如何?”
在场听见这话的人都吃了一惊。但凡比赛到这一关这一场的人,谁不是自负之人?但是谁又有丁柏小妍这样的“好运”,能被人寄以“比赛取胜”这样的希望?何况,还是在取胜之后,去一户大富大贵的人家教一位小姐厨艺!这样众人看着柏小妍的目光中,不觉有了几分嫉妒之色。
柏小妍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多谢小姐抬爱。不过这次比赛,高手众多,柏小妍未必能取胜。若是小姐能告诉天下人,将取‘第一神厨’为自己的师傅,我想会有更多人为此争此荣誉的。”
“你的意思是——”
“多谢小姐美意。柏小妍——不敢。”柏小妍深深一福,婉拒了花惊容。
花惊容咬住下唇,目光里闪过一丝凌厉。
“丁姑娘,你不必谦虚,到时候我会诚心来请您!”说完,她转身便走,连半点让柏小妍反驳的机会都不给了。
众人惊讶地目送花惊容离开,然后又都望向柏小妍。柏小妍只觉压抑疲惫,对着这些目光更觉心烦,便问了监赛官留宿的地方在哪儿,走出赛场。
她低着头下楼,恍恍惚惚,烦乱不堪,一不留神和一个人撞在了一起。“抱歉,抱歉!”她忙抬头道歉,却看见陶安泰正静静地望着她。
“你怎么了?累了?”陶安泰扶住她的肩膀,柔声问道。
“嗯……累了。”柏小妍确实觉得自己累了,累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陶安泰二话不说,拉着她下了楼梯,到拐角处时,忽然将她打横抱起。
“王——”她“王爷”二字没有出口,便看见陶安泰警告的眼神,忙改口道:“陶安泰你干嘛?”
“累了就不要自己走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她无法反驳,只得依在他怀中,任由他抱着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