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亮觉得床垫实在太软了，他整个人都要陷进去了，他的心一阵慌乱，他马上站了起来。

“不，董理，不，”他去抓她的手。

董理没有躲开他。她任由他握着。他们两人的手都是冰凉的，冰凉与冰凉重叠，是双倍的冷。

记得有一首歌中有一句歌词是这样的，“两个人的寒冷，靠在一起就是微温。”这是谁写出来的？真的是这样的吗？董理认为若两个人都是冷的，加在一起只会更加的寒冷。

一个人的寒冷，非得要另外一个人的热情才能捂热了。此刻的董理，此刻的江明亮，都再无法捂热对方。

“我们离婚吧。”董理说，她已没有力气再说其他的话。

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怎样开始的，发展到哪一步了，他们怎么可以。

董理其实有很多的问题，但是都没有问。问这些干什么呢，能改变什么吗，知道这些，能让心里更好受一些吗？

不会好受的。不管和江明亮的结局如何，以后在睡不着的每一个夜里，这都是一根刺入心底的刺。这会是缠绕着她让她时时无端惊醒的一个梦魇。

那天晚上，她从梦中醒来，接到了江明亮的电话。他有些迷迷糊糊的，说话语无伦次的，她却一下清醒了。她不想去判断，不想去思考，但直觉让她在挂了电话后，再也睡不着。

江明亮松开了董理的手。他感觉到了她的冷。冷而硬，冷而决绝。他心疼她，想抱住她，却知道自己再无资格。

“离婚，对我们都好。”董理抬头看他，他的眼睛也是水蒙蒙的。

外面有开门声，冲水声。江冬冬起来上厕所了。这个孩子平时睡觉很沉，基本不起夜。今天怎么了？也许，她开始根本就没有睡着。

江明亮指指外面，示意董理不要再说了。等外面没有动静了，江明亮问：“对我们都好，对冬冬呢？”

董理真是无语。又回到这个问题了，绕来绕去总是绕不开这个。任谁都知道，离婚对孩子不好，但是勉强维持一个婚姻幸福的假象，在已经懂事有了自己判断力的孩子面前，真的有意义吗？

“我不想说重复的话。”董理失去了耐心，“我已经决定了。”

她打开门，指指小卧室，示意江明亮回去。时间很晚了，该睡了。就算是睡不着，一个人躺着也好过两个人无意义地说那些说过几百遍的话。

给彼此一年的时间，给彼此一个机会。江明亮说这些话时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当时是有感动过的，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一个为了孩子会努力的父亲。

但结果呢。在感动她的同时，他做了什么？在她为了自己的感情自责的时候，他做了什么？

江明亮不动。他知道他们今晚都睡不着，那干脆将一切都说出来。有些话是他不想说的，但是梗在喉咙，却是不吐不快。

“我只想和你一起过完这一生。”江明亮又将门关上，“我不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