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墨色桌案上,三足小鼎里,上好的沉香,散发出袅袅青烟,色泽均匀的天青色茶壶里,泡着沁人心脾的龙井茶。
坤宇心中放松了几分,便倒了杯茶水来喝,一边咂摸着茶水的滋味,一边看赵澈举着一颗黑色棋子,放在了右侧边缘的一处位置上。
这一处寻寻常常,坤宇不以为意,他放下茶水,继续按照自己先前的设定来布局,二人又过了几招,坤宇见赵澈落子位置寻常,也没怎么在意,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布局中。
又过了十几个会合,坤宇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劲,自己虽然占尽了四周的大片地盘,可是棋盘中,几个重要的星位,却已经落入了赵澈手中。
原来,方才赵澈,一直在用小输,来换大赢!
眼下,只要赵澈再夺下中间的腹地,便可以化空势为实地,获得无可逆转的胜利。
预料到了这一点,坤宇终于紧张起来,他对着中间腹地,严防死守,不知不觉间,指尖发凉,额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到了这个时候,坤宇终于认定,在棋艺上,赵澈的修为造诣,也是颇为深厚的。
只是,这个时候才明白,终究也是晚了一点。
因为他发现,赵澈的走棋,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毫无定势可言,越是看不透,越发让人心慌。
纵然坤宇明白,对弈之人,最忌讳的,就是心浮气躁,可是,眼看着败局逐渐扩大,任何人,都很难心平气和的。
倒是赵澈,从始至终,都是不徐不疾、不骄不躁的,他见坤宇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走一步棋,往往要思忖半天,他也不催促,也不乱动,仍旧专注的盯着棋局上的落子,眸色镇定如常。
又过了十来手,棋盘上的局面,对于坤宇而言,已经到了彻底无法逆转的地步,当赵澈落下最后一子时,黑子已经全面包围了白子,坤宇手中捏着的那一枚白子,颓然的被放回了原位。
“没想到,真没想到。”
坤宇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极力平复自己黯淡的情绪,才道:“燕南侯,你的棋艺,是跟谁学的?”
在京城的贵族子弟中,凡是擅长棋道的,都曾和坤宇交过手,却无能够胜过坤宇,所以,此番被赵澈胜过,他心中还是有些不忿的。
只因赵澈的棋道,诡异奇怪,毫无定势可言,平心而论,可以称之为是棋艺中的偏门左道,被这样的下法胜过,这对于一向走正统路线的坤宇来说,自然是不甘心的。
赵澈此时,已经起身,他替自己倒了杯清茶,低头抿了一口,才道:“我的棋艺,是跟宋老将军学的。”
赵澈口中的宋老将军,自然就是宋子凌的父亲神武将军宋启,这是位戎马一生的老将,一生戍守边关,受人敬佩。
可是坤宇,从未听闻宋老将军擅长棋道,他有些疑惑的扫了赵澈一眼:“我怎么没听子凌说过,他父亲竟会有如此诡谲的棋艺。”
“非也非也。”赵澈放下手中的杯子,目视着三足鼎中的袅袅青烟,解释道:“当年,我初入军营时,宋老将军告诉我,行军打仗,生杀予夺,从来都没有绝对的定势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