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早已茶香四溢,冷秋斟好茶,一直没有寻到一个档口儿端上来。眼见两人提及了彼此的伤心事,一时不免有些伤情,忙端了上来缓解下气氛。她将茶依次递于瑶儿、琉璃身前,“难得今日得聚,何故专提那伤心事?快来吃茶。”
琉璃接过茶,却见暮寒正蹲在窗下:“暮寒,我几时教过你让客人端茶了?”
冷秋忙道:“无妨无妨,一杯水而已,谁拿还不是一样。”
瑶儿见暮寒抖动着的肩膀,不知是哭是笑,走近一看倒是惊了一跳,片刻功夫竟是哭湿了大片衣衫,涕泪俱下。一时间倒叫人匪夷所思,难道是因刚刚琉璃责备之事?未打未骂,万不至如此呀。瑶儿柔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这一问,暮寒更是伤心的嚎啕大哭,抱着瑶儿,泣不成声:“姐姐……姐姐,我是……为我家公子……而哭。”瑶儿深望了眼琉璃,安抚地拍了拍暮寒的背安慰道:“你不是也说你家公子举世无双呢嘛!这样的人,为他笑还来不及,哭什么?”
“姐姐,我家公子苦!”他一副小大人的口吻,说的字字诚恳。
“暮寒。”琉璃制止了暮寒的倾诉,屋里立马安静了下来,只有阵阵止不住的啜泣。
“好了,不哭不哭了。”瑶儿从怀里拿出一只白色手帕,左扭右转,前折后翻,没一会儿便系成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哄暮寒开心,可爱极了。细细瞧来,那只洁白的兔子,一只耳朵竖起来好像听着世间万物之音,另一只耳朵则耷拉着又似万事皆不入耳,颇有些禅意。暮寒一见,果真不哭了,小脸挂着泪痕问道:“姐姐,为什么它的耳朵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她好像也问过这个问题。瑶儿有些愣神,暮寒肉乎乎的小手晃动着瑶儿的手腕,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一脸不解地问道:“姐姐,为什么呀?”
琉璃眸中闪过一缕金光,缓步而至,半蹲于地,拿过瑶儿手里的兔子把玩半晌,指尖竟有些微微颤抖。
这兔子,是当年琉璃叠给溪儿的,他自信除了自己这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叠出这样的兔子了。当然他的溪儿也能。溪儿当年也问过这句话:“为什么它的耳朵不一样呢?”他记得,当时溪儿还说:“可我不想要小兔子,它太弱小了,总是会被人欺负。可以给我叠一个小狐狸吗?”可当时琉璃只会叠兔子。那年他们才三岁,本是一个记不太清世事的年纪,却因为他的溪儿反让那些事历历在目、亘古难忘。
只听他慢慢道:“因为,有些事要听,要记住;有些事不必听,不必记住。”
当年,他,也是这么回答的。
此时瑶儿的头上有如五雷轰顶,她双眸微睁一动不动地看着琉璃,好像有什么东西刺醒了她沉睡的记忆。琉璃亦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好似要看透她的心底。
“这兔子果然可爱极了,不知瑶儿姑娘从哪儿学来的?”琉璃试探道。
“太久了,已经记不真切了。”瑶儿闪躲了目光,她不敢直言。她隐忍的背后是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那是一条必死的路,也是一条累及亲人的路,这条路上的所有不确定她都不敢轻易相信。
瑶儿佯装镇定的眼里流动着丝丝缕缕的慌乱、迷茫、欣喜、自责、害怕、犹疑……尽管那么的不引人注意,却还是被琉璃捕捉到了。
她怕,可他也怕!他怕的从来不是“她不是”,自己的心早已千疮百孔了,不在乎再来一刀!他怕“她是”,怕她之后的幻灭和失望,怕自己的步步紧逼彻底逼走她,那才是今生不复再见。十多年他都等了,还在乎这一朝一夕嘛!
他收起了咄咄逼人的目光,换以温柔:“这只兔子真可爱,可以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