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后,尚书台。
尚书令樊建走到诸葛瞻身前,道:“都护,姜维从国库拿走一千万斤粮食,理由是北伐所需。”
董厥道:“这是陛下批准的,他可以拿。”
诸葛瞻道:“一千万斤粮食,大概够姜维使用多久?”
樊建道:“加上之前运往汉中的,能支持汉军北伐及汉中诸部约八到九个月,若他节约,最多到年底也消耗殆尽了。”
诸葛瞻点了点头,道:“等他拿吧,年底再看。”
樊建看了眼董厥,董厥憋着嘴摇了摇头,樊建便不再说话了。
此时,姜宅。
即将离别,姜维和妻子、孩子做这最后的告别。
姜妻看着姜维,道:“刚回来就要离开了吗?”
姜维道:“是的,陛下命我出师北伐,我必须要走了。”
姜子道:“父亲,带上孩儿一起走吧。”
姜维笑着摸了摸他头,道:“你太小了,还未满十八,父亲不能带你上前线。我走之后你要好好学习,等我回来后要考你《诗经》。”
姜子点了点头,道:“孩儿明白了,孩儿会努力学习,等父亲凯旋归来。”
这时,李密、来忠、向充、习隆四人走了过来。
李密道:“大将军,一切准备妥当,请问何时出发?”
姜维道:“现在就出发。”
于是姜维走到姜宅门口,他又回头看着这个宅子,虽然这里是国家大将军的宅邸,却是这么普通,甚至破旧,又看着妻子,感觉有太多对不住她的地方。
姜维摸了摸妻子的脸,道:“说实话,整个天下或许我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了。若还有来世,我不做将军,日日陪伴你。”
姜妻留着眼泪,只能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姜维看着儿子,道:“父亲走了。”
姜儿流泪道:“父亲,儿长大了也要为国效力,就像父亲一样。”
姜维抱了抱孩子,放开后转过身去,对李密等四人道:“时候不早了,走!”于是姜维等人去往成都北门。
当姜维走远,姜儿依然站在门口望着父亲离去的方向,迟迟不愿进家门。
见况,姜妻走到他身旁,道:“儿啊,你怎么了。”
姜儿道:“我感觉,或许再也见不到父亲了。”
姜妻抱着他,道:“你父亲是国家的大英雄,他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成都北门,姜维等人很快来到那里。
姜维看着向充、习隆,道:“向尚书和习校尉,陛下身边需要正直之人,你二人留下。”
向充不解道:“为何我又要留下?我不愿意。”
习隆道:“整日出入后花园,却不能上阵杀敌,留下来不痛快啊!”
姜维道:“向尚书,我之后在前线肯定会遇到粮草问题,而我在尚书台唯一的依靠就是你,所以你要留下来。习校尉,保护陛下也是很重要的事,再说还要劳烦你留意宫中消息,所以你也要留下来。”
见二人不愿离开,姜维道:“前线没有你二人的使命了,而成都有,我命令你二人留下,请服从命令。”
见是命令,向充、习隆无奈只能领命。
姜维刚走出宫门,见前方有一面熟者,稍微走近,原来是郤正。
姜维赶到郤正身前,道:“先生,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郤正道:“伯约,陛下派我来为你送行。”
姜维道:“原来如此,我马上就要上前线了,怕是很难再见面了。”
郤正感慨一声,道:“怎么感觉像永别,担心自己回不来了吗!”
姜维笑了笑,拍了拍郤正胳膊,道:“放心吧,魏军杀不死我。我虽然已经六十出头,但我身披战甲,手使兵刃,可战于百万军中。不灭邓艾,我誓不归来!”
见郤正流泪,姜维道:“你这是怎么了,像个妇人,我真没事。对了,你为我送行,我送你一个礼物吧。”姜维从口袋中拿出一个书卷,递到郤正面前,道:“我写的《蒲元传》,就送给你了。另外还有一事要劳烦你,我孩子还小,你要帮我照看一下。他或许武功达不到我的高度,但若能多读书,将来报效国家总是可行的,你说是不是呀!”
郤正擦着眼泪,收下书卷,道:“伯约,礼物我收下,我也答应帮你照看你儿子。”
姜维道:“谢谢令先。”
这时有人赶来,众人一看,是陈寿。
陈寿赶到姜维身前,道:“黄门侍郎陈寿拜见大将军!”
姜维道:“陈承祚,现在不是卫将军主簿了?”
陈寿道:“已经不是了。”
姜维道:“这黄门侍郎是宫中的重要职务,恭喜你啊,你找我有何事?”
陈寿道:“大将军,以前有幸随李主簿到过你家,昨日他说你今日要走,所以我赶到北门与你辞别。另外我还有一些话,想对你说。”
姜维笑了笑,道:“我都是要走的人了,有什么话你直说。”
陈寿道:“大将军为国效力三十余年,不仅是陛下最信赖之臣子,也是国家最杰出的将军。但人的文韬武略往往要受制于国力。我国只是一个西陲小国,当中原大国没有发生动乱之时,便很难完成这般宏伟的事业。所以承祚希望大将军多多珍重。”
见陈寿这么说,姜维道:“谯先生的高徒,确实不简单。我还记得你送我的诗,《七里香草》:‘非是草不香,羁旅在他乡。相思南北国,万水千山长。花儿凋谢日,卿家不哀伤?’将来你是不是可以写一部史书啊,我很看好你呢!”姜维道后跃马而起,持枪北望,这般气宇,好似瞬间回到二十七岁模样。姜维看着李密道:“是时候了,出发!”姜维又回头向郤正、陈寿比出告辞的手势,郤正、陈寿亦如此。
于是姜维,再次踏上了前线。
郤正、陈寿返回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