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他说完,柳湘莲便明白过来。
他正爱极了秦可卿,哪里容得这畜生用污言秽语玷辱她?
怒气直冲脑门,几欲爆炸!
不及多想,唰的抽剑,寒光一闪,朝着贾珍脑门狠狠劈去!
贾珍已醉,身体不受控制,遭此突变,唬的失禁。
柳湘莲总算没有失去理智,千钧一发之际,微微上撩,剑锋划过,只削向贾珍头顶的束发紫金冠。
铿然一声,剑过冠断,跌坠于地。
一头长发散落,贾珍面色呆滞,身子犹在乱战。
柳湘莲收剑之后并未入鞘,反手向前递出,横在贾珍脖颈之上。
他凑到贾珍脸前,眼中泛着杀气,近在咫尺的盯着对方,咬牙问道:
“哥哥还要不要换?”
利剑凉气贴着脖颈肌肤往里钻,直似钻进骨头,贾珍早清醒了。
再看柳湘莲那怒极欲噬的神情,自知刚又酒醉说错了话,那人定是柳二郎的心头肉,动不得。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清楚柳湘莲为人精明的很,根本不敢当众杀他,甚至都不会伤他。
但他不敢冒险,也没必要冒风险。
一边是锦衣玉食、为所欲为的腐朽生活,一边可是万劫不复的生死大劫!
哪怕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都不容忽视。
于是忙堆笑说道:“二郎这是做什么?快收了剑!是哥哥糊涂!刚刚只是酒后戏言,说完我就忘了!你怎么倒当真了!老祖宗命我不得与你相争,我可时刻谨记着的!”
柳湘莲有些懊悔带了秦可卿出来。
正如他遇到薛蟠,遇到尤二姐,这世界竟似有强烈的惯性,要往原来的轨迹上走。
他得使劲儿拉扯住,不然一不小心就会翻车。
见贾珍服软,其他人也在往这边走来,柳湘莲收剑。
与薛蟠这等能够打服、能够施恩收心的莽撞少年不同,贾珍是烂到骨子里的。
柳湘莲到底不是动辄便要杀人的残暴之辈,虽有杀心,也并没到这等立见生死的地步。
众人走近前来,询问发生何事。
他笑说道:“能有什么事儿?珍大哥想试试我的剑法罢了。”
众人可不信,哪有这样试剑的?
低一点儿贾珍半截脑袋都没了!
知道事有古怪,当下也不多问。
偏有醉鬼搞不清楚状况,笑淫淫的说荤话:
“二郎误会了!珍大爷想看的可不是你手里的剑!”
众人或真或假的哄笑。
贾珍披头散发十分狼狈,尴尬羞恼,却也不好直说自己差点儿被柳二郎砍死,混笑几声敷衍过去,借口没了发冠,先行一步走了。
柳湘莲与这帮天天白嫖薛呆子的二世祖们也无交情,径自离去。
一群人又回去继续胡吃海喝,反正是薛大傻子买单。
一人感叹道:“柳二郎仙姿玉容,迥然超凡,难怪不愿与我等相交!真是人生一大憾事也!”
另一人闻言冷笑:“不过是写个戏本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也太放肆了,简直目中无人!”
薛蟠听了大摇其头,以过来人的口吻,指点江山似的说道:“错了错了!你们都错了!
二郎岂是这等庸人?说到讲兄弟义气,我薛文龙只服柳二郎!”
众人不解:“他怎么讲义气了?”
薛蟠铃铛似的大眼珠子一瞪:“怎么不讲义气?要是不讲义气,会将这等赚钱的好营生分给我和琏二哥?依我看,他就一个毛病不好!”
这时贾琏已走,不然得破口大骂。
他百般遮掩自己占股之事,却被薛呆子抖个底儿掉!
众人忙问:“是什么毛病?”
薛蟠摇头叹息,抬手审视:“这毛病就是,他总爱动剑动枪!你们说,咱们这双手何等娇贵?
非得用来打架斗狠吗?做点子其他事儿不好?难道摸起来不爽?”
说着就双手成爪状,向身旁之人抓去。
众人醉的晕乎乎的,听他说荤话又见他搞怪,嘻嘻哈哈闹起来。
……
柳湘莲信步回到秦氏姐弟所在的包厢,入眼便见秦可卿正愁眉不展的来回踱步。
她是极多心的人,遇到丁点儿的事儿就爱胡思乱想。
柳郎先是打了人,又随一帮醉酒纨绔出去,哪儿能不担心悬念?
脑袋里早不知冒出多少柳湘莲被打的奄奄待毙的惨状了。
终于等到他安然无恙回来,大松口气,俏脸欣然,激动得恨不得扑上去。
碍于弟弟在场,只能压住心中冲动,关切询问他怎么样。
柳湘莲浑不在意,笑说无事,让她不必担心。
此时也被坏了心情,于是亲自护送姐弟两人和秦家仆妇回去。
路上,柳湘莲骑马在外。
车厢里,秦可卿坐在小凳上,时不时揭开车帷偷瞧。
回想当时的情形,面对那么多人,柳郎一声怒喝,一脚一个,将二人踹飞出去。
明明脾气暴躁,动作粗鲁,秦可卿却觉得格外优雅迷人,充满豪侠气概。
他之所以暴怒,不正是因为对方冲撞了自己?
可见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不惜与众人为敌!
良配已得,终身有托,忍不住吃吃而笑。
又不敢出声忙捂住嘴,怕被车外之人察觉,苦苦压抑。
看着不住傻笑的姐姐,秦钟忍不住叹气,小脸儿上全是愁苦之色。
父亲已经够严格,自己的日子本就不好过。
这位未来姐夫更不是个善茬,今后千万不能得罪此人,不然掉皮都是轻的!
他的预感不错,未来姐夫因他对姐姐无情,早想收拾他了!
若不好好表现,苦头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