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傻,当然知道这时闲聊不合适,只是他们本就战意不强,这时见对方有了防备,就生出撤退的想法,却不好明言——一是太丢面子,二是先前收了钱。
郑老二有些发急,他和这些私盐贩子可不是一路,催促道:“到底怎么办赶紧拿主意,要退快退,不退就赶快去打一场!现在肯定派人传消息去了,拖到天明等援军来了,咱们可不是对手!不是兄弟扫自家威风,就凭咱们几杆三眼铳,几把破刀烂枪,实在干不过官军!”
古大脚面沉如水道:“退?咋退?你们可是收了钱的!当初答应好的!必须打!”
立马有人不满了,反问道:“咋?这还是买命钱不成?就算退了他们还敢把钱要回去?难道想叫老子带着兄弟们白跑一趟?”
不少人心里冷哼,喊你一声“古老大”,还真把自己当老大了不成!
正争论着,忽然听到前面传来枪响,众人面色惊愕,区区商号,还敢挑衅不成?
很快有弟兄从外面跑进来报讯:“前面来了几个人,冲兄弟们打枪!打死好几个!”
原来,柳湘莲听闻他们停止了行进,担心他们自行退走,那可就难抓了,便让侦察队出来交火,引诱他们过去。
众匪首神色大变,几个人就敢迎战过千的人马?这也太嚣张了,不把老子放在眼里呀!
这时都不好意思再提撤退了,而且也退不得,一旦宣布撤退,人心消散,说不定会被人追在后面趁势掩杀!那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打吧!”就这样,三心二意的众匪首终于定下心意。
……
望着眼前简陋营地,匪徒们兴奋不已,大呼小叫,这些日子过得可苦了。匪首们却兴致不高,没觉得能抢到多少好处,毕竟是刚开始施工建设,里面多是招募的穷汉,管事儿的都没几个。真想捞钱,得等他们建好!
当然,普通匪徒可不这么看,能抢件衣裳也是好的。
营地中很安静,商号的员工都被安抚住了,留在帐篷中没有出来。商号卫队做了防御准备,而税卒则隐藏暗处——两者的着装完全不同,怕把匪徒吓跑了。
看着乱糟糟闹哄哄的匪徒,柳湘莲可以确定,这些人不过是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三三两两,各自成群,武器简陋,战力低下自不待言。关键是人心不齐,打掉一部,其余也会呈溃败之势。
但他并不急于攻击,一是在等鲁兴等人完成包围,二是等天色大亮后射击更有准头,也方便骑马抓捕。
匪徒人多势众,此时不可能再偷袭,便想逼降。
于是派人走到营门叫嚣,让商号主事人出来说话。
负责商号营地建设的掌柜张广然走了出去,已得了柳湘莲拖延时间指示,抱拳问道:“各位好汉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传话的匪徒故作凶狠说道:“别管老子是谁!赶快开门投降!敢不投降,等老子破了营,鸡犬不留!”
张广然年约四旬,原是辽东商贾,破家之后内逃,迭遭大难。这时有东家在后压阵,心态很平和,继续问道:“投降不是不可以,但总得叫我们知道是投降谁吧?要有恶名的悍匪,投降也是死,那我们也不敢投降。”
传话的匪徒想了想,这话好像也对,直接透了老底儿:“俺们是贩盐的,并不为非作歹欺负百姓,你老头儿放心了罢?”
见这人糊里糊涂的,张广然忍着不笑,继续问:“敢问诸位大王的名号?”
匪徒却有些烦了,喝骂道:“你这老汉太饶舌,费什么话?只说降是不降?”
张广然道:“这老汉做不了主,我得回去问问掌柜!请给一炷香时间吧。”
“快去!”匪徒想了想,直接就同意了,而后返回后面回报匪首们。
众匪首心生期待,对此倒是没什么怀疑,就算是让他们投降,也得商议不是?
但是,很快过了许诺的一炷香时间,营地内仍旧安静,丝毫没有投降的迹象,众匪徒等得不耐烦了。
古大脚皱眉道:“看来他们是不会投降了,多半还想着等援军,打吧!”
众头目也没异议,都这时候了,不打兄弟们也不同意啊。
“打!”纷纷表态。
他们之所以给时间让商号的人商议是否投降,也是在查看哪里容易进攻。结果发现不过是些木栅栏,不足丈高,很容易翻过去,于是各自选定了进攻位置。等到命令一下,便可一同发动。
这段时间柳湘莲也没闲着,拿着望远镜查看匪徒队伍。
随着天色渐明,已经发现了匪首所在——聚集在距离营地四五百步的一处小土丘上观望,大概是认为这点儿距离足够避免火铳射击。区区商号,总不至于有炮吧?
眼见天色已亮,包围圈应已完成,不必再等,柳湘莲对李原生道:“让火箭小队用五枚火箭弹轰炸匪首,十枚分散轰炸各部。然后税卒在前,护卫队在后,实施抓捕!”
军中早有各式火箭弹,柳湘莲让工坊做了改进,威力提升数倍。这东西比火炮方便携带,而且火炮目前发射不了开花弹。
李原生愕然道:“不需要用火箭弹吧?就这些人打几枪估计就崩溃了,这是杀鸡用牛刀呀。”
“人太多了,慢慢打打到什么时候?直接炸崩溃,唬破胆,再抓人就是。有简单的法子干嘛不用?”
李原生惋惜道:“就是有些费钱呀。”
“废什么话,又不要你掏钱。”
其实,柳湘莲更在意的是查看火箭弹效果,毕竟未经过实战检验,未来注定是走精兵路线,当然要抓住机会尝试。
这也是他选此处荒地建设基地的原因之一,远离城镇,周边多是些见识不广的老百姓,不至于传的沸沸扬扬。
这时众匪徒已经在营地大门前二百步外,因商号卫队有弓箭,有火铳,所以不敢靠得太近。
作为盟主的古大脚觉得该临战动员,稍作激励,骑在马上,走到队伍前方,高声喊道:“兄弟们,等下攻进去,钱随便抢!人能不杀就不杀,还能拿来换钱!”
“是!”众匪徒胡乱答应,都想着一会儿多抢点儿。
就在此时,营地大门忽然打开,奔出一小队人来,抗着圆溜溜黑黢黢的粗管子,不知是什么玩意儿。匪徒们大感好奇,一时也没想着攻击。
只见这些人两个一组,一人蹲下,将黑管子扛在肩上,拆下盖子,向匪徒瞄准。一人在侧用火折子点燃引线,而后急忙躲避。
众匪徒不明所以,满脑子问号。
须臾间,“砰砰砰”,巨响发出,便见黑管子屁股蹿火又冒烟儿,从中射出什么东西,向他们飞射而来!
这是火炮?匪徒们尚未来得及恐惧,火箭弹已经飞到。
五枚对着匪首所在,十枚对着匪徒各部,或在空中,或落地之后,轰然炸响。
准头固然不足,可这东西也不需要太过精确,杀伤范围很大。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匪徒们被炸的人仰马翻,临近爆炸中心的已经化作断肢碎肉,其余的被锋锐铁片击中,同样不好受,或者毙命,或者血流如注,疼的鬼哭狼嚎。
嚣张气焰顿时消散,谁他妈见过这种鬼东西啊!他们不过是私盐贩子、山匪强盗之徒,争勇斗狠是常事,可根本没有作战能力。甚至不知道军队中有叫火箭弹的武器,无不傻了眼。反应快的撒腿就逃,少数人呆立当场,一时如鸟兽四散,崩溃瓦解。
更关键的是,众匪首折损大半,顿时群龙无首,只能凭借本能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