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真按凤姐的主意办,坏了尤二姐腹中孩子,夫君知晓后定然不饶自己——杀人倒不至于,休妻大有可能,只怕从此就是陌路人了。
即便此事做的隐秘,能够一时瞒住自家夫君,但有此致命把柄在手,凤姐以后对自己岂不是予取予求?这不是叫自己开门揖盗、自取其祸吗!
秦可卿心中警铃大作,暗道,我与她原也未曾见过几面,何谈姐妹情深?她出此毒计害人,断不可能是为我着想,必是为了她自己!可我又有什么值得她如此算计的?想来也只能是家中诸般产业……
转瞬之间,心思电转,秦可卿想了许多,心下惊惧不已,暗叹凤姐真不是个东西!世家大族也果然没好人!
为免日后沾惹嫌疑,比如万一尤二姐儿真遭了意外,秦可卿当即断然轻喝道:“凤姐姐!此事休要再提!我只当你一时梦语,稍后便忘!既入我家门,便是一家人,小妹断不会行此恶毒之事!那孩儿虽是二姐儿所生,将来也是要唤我一声‘母亲’的!如何能害他!天理不容!”
“妹妹休恼!是姐姐胡言乱语,妹妹快些忘了!”
秦可卿声色俱厉,几欲当场翻脸,凤姐自知失言,连忙赔罪不止。心里寻思,这秦可卿果真非寻常女子,不能以寻常手段待之。
赔罪之后,凤姐连连遮掩:“妹妹也太易动怒了,不过与你开个玩笑,怎就急成这样儿?倘若我真存了这等心思,那便天诛地灭好了!”
“小妹年幼,听不得这等吓人的话,姐姐可别再唬我了!”秦可卿拍着心口说道,一副娇怯模样。
不管凤姐真意如何,口中能说出这等毒计,已然让秦可卿存了戒备警惕的心思。今后无论她说什么,恐怕效果都要大打折扣,绝不轻易相信。
床笫间一时冷落下来。
凤姐心道,我说些你高兴的还不成么!便笑问道:“姐姐我竟不知,原来青莲商社也是你家的?”
秦可卿不知她从何处听来,想必是家中丫鬟说漏了嘴,不过这也不是太过隐秘的事儿,没有下过封口令,不在乎旁人知道。
她便点头道:“的确是我家的,先前没有与姐姐说明,是妹妹的不是,你可别放在心上。”
凤姐早已知晓,此时听罢仍不免心下黯然,摇头自嘲道:“我知道,你是怕落了我的颜面。说起来倒是让妹妹见笑了,我真是鲁班门前弄斧,关公面前耍刀。你自然更了解商社赚不赚钱,只是我有个疑惑,既然青莲商社做的好,京师为何不做?好好的银子为何不赚?”
秦可卿知道柳湘莲的谋划,却不会透露给凤姐,便道:“目下工坊产量有限,供应扬州便已大为勉强,哪里还供的上京师!”
凤姐眉头紧皱,更加不解:“那何不扩大生产呢?如今市面上都在抢购,错过销售良机岂不可惜!”
秦可卿摇头叹道:“姐姐不知,自从工坊搬到永平府,已经尽力在扩大。现在不缺钱,而是得培养人,许多活计不是谁都能立刻上手的,至少要培训个几个月。”
“如此说来,倒是姐姐想的简单了,以为只要有人就成呢,不想还有这许多讲究。”
凤姐感叹几句,一时也没话说,刚刚出过丑,生意上的事儿也不好再提。
二女并肩躺着,闲了下来。
秦可卿这才发现凤姐身姿之丰盈妙曼,怪不得夫君一双贼眼老是偷偷打量,看个没够,也不知脑袋存了什么心思!忍不住便目光下垂,越过下巴去瞧自己的,果然相形失色许多。
见她这般幼稚举动,又忽然默默叹息,凤姐好笑道:“妹妹什么意思?莫非是嫌自己的不够?”
秦可卿面色一红,羡慕说道:“比不得姐姐可观。”
凤姐心下得意,故意挺了挺,愈发傲人,但随即黯然道:“要它们有什么用?每天沉甸甸的,晃来晃去,叫人走路都不安稳!可不还是留不住人?更没个儿女,全然无用的摆设罢了!”
说着抬手在胸口上拍了拍,似在教训闯祸的家伙。
粉色薄纱下,微波荡漾不已,依稀可见原本的雪白之色。
虽是不经意之举,却显得格外撩人,秦可卿观之亦觉口中生津,暗道夫君若见此等春色,岂不是要立马扑上来?她好奇问道:“怎么,难道琏二哥竟不爱的?”
凤姐惨然笑道:“他?他的心思力气都使在外面的骚蹄子身上了,眼里哪儿还有我!莫要提他。”
感慨完,她反问道:“那二郎呢?他爱不爱?”
说着目光投向秦可卿之要害。
秦可卿顿时羞涩起来,脸上发烫,绯红如霞,目光躲闪。
被逼问不过,方才轻轻袅袅似有似无的说道:“他倒还好。”
“什么还好!怕是喜欢的紧,爱不释手吧!”凤姐嗤笑道。
心说我还不知他呢!头回见面就敢往人那里乱瞟,还一副不经意的模样,敢做不敢当!
凤姐突然想,秦可卿这样的他便喜欢,若是我……呸!我昏了头在瞎想什么!
凤姐脸上滚烫,也不知今儿自己怎么老是胡思乱想,莫不是被他抱了的缘故?
秦可卿并未注意到她的异常,满怀期待请教道:“姐姐可有什么好法子?”
“什么法子?”凤姐愣神道。
“就是,更可观些,如姐姐一般。”秦可卿羞涩说道。
“这有什么法子?无非是调理膳食罢了。”
打量着她的玉容略显失望,凤姐讶然道:“难道他还嫌弃你不成?就你这等天香国色,神仙一样的人儿,真不知他上辈子是不是救了佛祖道爷、三千世界!”
秦可卿摇头:“倒不是嫌弃,不过不知足罢了。”
二女说了会儿男人的话题,关系倒是亲近起来。
秦可卿忽然疑惑道:“姐姐成婚也有几年了吧,怎么也没个孩子?”
之前是凤姐狠戳秦可卿心口子,痛的厉害,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转眼就报复回来了!
凤姐愣了愣,无奈且伤感的说道:“这种事儿,听天由命吧,谁知道呢!”
心说,琏二一年到头儿不着家,一年也没几次,还次次都不中用,这你叫我如何怀得上?换了是你你也不成啊!
见凤姐沉默,秦可卿也不再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