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个屁!咱家断不能如此铺张浪费,奢靡无度。”
柳湘莲冷着脸说道,心里仍旧怀疑凤姐借此捞钱。
秦可卿不理他,对平儿说:“账册我收下了,下午便让人把银子送过去。”
“好的,谢谢秦奶奶,没事我就先回了。”
本想和柳湘莲说几句,犹豫一下,平儿还是直接开口告辞。
“平儿姑娘,且等等。”不料秦可卿却开口留人。
“秦奶奶,有什么吩咐?”
平儿神色如常,然而心虚的很,呼吸都急促起来。
香菱站在秦可卿身后,神色紧张的盯着她,晶润樱唇微微翕动,分明欲言又止,两只雪白玉手紧紧攥着裙带,都快撕裂了。
平儿瞧的清楚,见香菱如此紧张,自知大事不妙,暗道坏了!
秦可卿玉容嫣然,含笑开口:“平儿姑娘,劳烦给你家奶奶带句话儿,就说本月十五中秋节,家里准备办个家宴,迎香菱和三姐儿进门儿。也不准备请什么外客,都是自家人。你家奶奶若有闲暇,请她过来帮我张罗张罗。”
“啊?”平儿花容失色,惊呼出声,随即捂住自己口,眼中泛起点点泪光。
若是真的只是为了告诉凤姐,又何必要自己传话?明儿你不得也来荣国府么?
此举之意如何,不想可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让自己断了念想儿!
平儿也曾想过柳湘莲会如何让自己进门,想来想去,都得经过秦可卿同意。
而要让秦可卿同意,须有她不能拒绝的借口——比如二姐有了身子,而她自己也遇上来红的日子……
秦可卿现在让香菱和三姐儿进门,这借口就没了啊!
平儿完全明白过来,怪不得香菱一直给自己使眼色,柳二爷今儿也很老实,根本不敢看自己。
原来那事被发现了!而且秦奶奶极力反对自己进门!
难道这几日的欢喜真的只是一场梦么?
平儿娇俏婉丽的脸上浮现煞白之色,双眸红红的,泛着泪光。
“我知道了,回头一定告诉我家奶奶。”
她缓缓说道,语音变得颤抖而撕裂,努力睁大眼睛,避免落泪。
又望向香菱,含泪笑说道:“香菱妹妹,恭喜你了,可算熬出头了。”
平儿黯然神伤之状,秦可卿瞧了也于心不忍,自家夫君做出那等事来,自己这么做何异于绝了她的生路?
但不如此又怎样?如果只是收个通房,她也无所谓,家里多双筷子,养得起。
可自家夫君收她进来肯定也是要做妾的,他对小妾的态度简直比旁人对正妻都好!
尤二姐百依百顺且不说她,尤三姐心思杂乱,没个定性,想一出是一出,夫君竟然一句难听话的没有,还代为辩解,说她年纪小。
她都十六了!你当养闺女呢!
平儿心思缜密灵巧,尤氏姐妹加上香菱,三个人都不够她一半的,让她进门不等于引狼入室么!
更可虑者,平儿是凤姐的人,从小一起长大,情若姐妹,作为陪房嫁入贾家。只因凤姐管得严,才没叫琏二收用。可外人不会这么看,他们会说柳二郎捡了琏二爷收用过的丫头。这名声好听么?
平儿安分还好,倘若不安分,和凤姐里外勾结,又当如何应对?
凤姐能堂而皇之的让自己用打胎药对付尤二姐,说不定她便做过。平儿作为贴身丫头,怎么可能不熟知这等手段?谁能保证她进门后不会用?
诸般顾虑一时涌上心头,阴霾重重。
秦可卿咬着牙狠狠心,笑容愈发热情:“到时还请平儿姑娘来吃杯喜酒,大家好好热闹一场。”
“好呢,我一定跟着奶奶过来喝香菱的喜酒。”
平儿泫然欲泣,身形微晃,几欲跌倒。
眼睁睁瞧着二女如此,柳湘莲心下也难受,自己干的这叫什么事儿?
还说什么解救诸女,能救的了谁!
要救只能娶进家里,否则难改她们的命运。比如平儿,不出贾府,她就只有给琏二做通房的下场!出了贾府,孤女一个,如何存活?姿色越是不俗,越是会沦为有钱人的玩物,比留在贾家还惨!
可娶进家里,秦可卿又不乐意。这也并非全是妒忌心作怪,而是为了维护家中平和,少生事端。
柳湘莲对此很能理解,知她也是迫不得已。她要自己罚站,不是因自己偷瞧了凤姐,而是她担心自己真的和凤姐搞到一起,那自己的名声和前途岂不全毁了?将来儿女的名声岂不也受影响?
这些都是她作为妻子无法忽视的责任——保全夫君,顾全家庭。
然而表现出来,却像是出于妒忌。
实际上,柳湘莲觉得相爱之人存有妒忌之心并非是错,不要过分便可。
说到底,时代不发展,女人无法普遍获得工作,这地位就无法提升,而作为一个整体,命运注定是悲惨的……
柳湘莲胡思乱想,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