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莲知道,这是可卿提醒自己差不多就行了,再闹下去就没法儿收场了。
“哎呀!”像是从醉梦中清醒过来,他忽然惊叫一声,抬手一拍额头,顺便挣脱了可卿“魔爪”,而后对贾母作揖赔笑道:“老祖宗说的真不错,喝多了黄汤净干混账事儿。亏得有可卿提醒,老祖宗您就原谅孙儿吧。”
见他不再逼问宝玉,贾母总算松了口气,可也被闹的没脾气,今儿来柳家真是亏大了!以后再也不来了!
她强笑说道:“宝玉年纪小,说话不妥也难免。你又不是他爹,瞎充什么长辈管教人!”
众人一听这话,便知贾母想揭过此事,很配合的轰然发笑,现场一时欢快起来。
贾母确实觉得累了,全没了逛园子的心思,便道:“今儿乏了,先家去吧。”
意思竟是要直接走人,柳家的饭也不吃的。
这可不行!传出去像什么话!柳湘莲忙劝道:“老祖宗,可卿一早就起来忙活,给您特意备了几道好菜,多少总得尝几口,不能辜负了孙媳妇一片诚孝之心啊!”
众人也劝说,打圆场,眼瞧着快正午了,都饿了啊!
贾母不好违逆众意,没法儿,只得应了。打量亭子间环境不错,景致又好,便道:“我瞧这儿倒是清幽雅静,就在这儿吃罢。”
柳湘莲和秦可卿一听这话愣了,相互看着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了?”贾母问道,心里纳闷,你们两口子啥意思?不是你们留饭的吗?
凤姐顾全大局,帮着解释:“老祖宗莫非忘了,咱家为何帮二郎办东道?他家哪儿有人手来布置桌椅餐具、传送饭菜酒水?等到收拾好,怕是天儿都黑了!依他家规矩,咱们得去餐厅吃呢!”
秦可卿连忙解释:“凤姐姐说笑了,招待老祖宗自然要在正堂大厅,方显尊重。餐厅只是自家人日常吃饭之地,如何敢怠慢尊长!”
贾母心道,柳二郎还真是勤俭持家,也没计较:“果然老了,竟忘了这茬,那便回院儿里去吧。”
说完又疑惑,忍不住问道:“你家到底多少人?竟连这点子人手都安排不出来?”
秦可卿只得稍作解说:“老祖宗容禀,内宅里头,孙媳妇是俩贴身丫头,还有个娘家婆子,尤家姐妹各只一个丫头。另有十几个丫头媳妇婆子归香菱管着,操持家务,家中活计多是她们打理。总不过三四十人,各有职司,安排的满满当当,这会儿都忙着待客。”
贾母听完,心下震惊不已。
她不清楚柳二郎多有钱,可从薛姨妈嘴里多少能听出一二来,绝对比薛家强多了,竟如此节俭,简直堪称吝啬。点点头,她叹道:“是有点儿少啊。”
凤姐不知抱了何种心思,又来插嘴:“何止是有点儿少!老祖宗,咱家不说其他,便说家里的姐妹,每人身边就有乳母一人,教引嬷嬷四人,贴身丫鬟两个,专掌钗钏盥沐,还有五六个小丫鬟,负责洒扫房屋来往使役。这就十二三个了,更不要说其他成年主子。此外还有账房、库房、厨房、园子等各处用人,都没算呢!”
贾母叹了口气,没说什么。贾家是百年之久的大家族,这些人都依附在贾家身上,主子们也习惯了享乐,如何能改变?
柳湘莲笑道:“老祖宗莫感慨,要我说,别说和荣府比,孙儿家就连贵府几个有头脸的管家都大为不如!”
“这倒是奇了,他们家如何,你也知道?”贾母面色古怪,二郎怎么什么都知道?
“别家如何我不知,赖大管家还是略有耳闻的,那等排场,啧啧!”
柳湘莲含义莫名的“啧啧”两声,也不多说。
贾母若有所思,并不再问,口中道:“去前面儿吃饭罢!”
柳湘莲好意劝道:“老祖宗可要多吃点儿,不然就亏了。”
“你这叫什么话!我虽没你会营生,钱也没你多,还贪你家一口吃的不成!”贾母嗔道。
“老祖宗别误会,孙儿听说您老大发慈悲,慷慨解囊,给平儿添了份嫁妆。所以觉得您得多吃几口,多少得吃回些本儿啊。”柳湘莲笑着解释。
他也不得不佩服,这些大家族办事的礼数真的够足!
贾母得知平儿之事后,觉得是外孙混账,对不起平儿。她虽没什么平等、人权观念,心中还是存了一份善良,何况平时对平儿印象不错。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份简单嫁妆。也没多少,无非是几匹绸缎几份珠宝首饰,论价值也近千两了,实在是大手笔,丫鬟中得此殊荣的可谓独一份儿。
“平儿那丫头不错,你不可亏待了人家。”贾母嘱咐一句,准备随秦可卿去内宅用饭。
柳湘莲松了口气,先逗老太太,再战宝妹妹,又和宝玉讲道理,可真不轻松,想回去歇会儿,
不料,凤姐竟越众而出,当着众人的面儿,风光霁月的说道:“二郎,你过来,姐姐有话和你说。”
“凤姐姐何事?”柳湘莲面色不变,却不过去。
“怎么不过来?怕我吃了你不成!”见他站着不动,凤姐嗔道。
“有事儿你就说嘛!又不远,我耳朵好着呢!”柳湘莲仍不肯过去,似乎畏凤姐如虎。
“这事儿得私下说!”凤姐气道。
见他俩这般对话,众人觉得有趣,不由笑了,大庭广众之下,并不疑有私。
贾母笑问:“什么话儿不能当着我们的面儿说?你俩别是要商量平儿的赎身钱吧?”
凤姐贪财众所周知,连贾母都有所耳闻。近日荣府疯传的一种说法是,凤姐把平儿卖给了柳二爷,得了好几千两银子,要不是这样她怎么舍得呢!
凤姐听了,气个半死,寻不到造谣的人,又无从发作。
此时一听贾母也这么说,凤姐心里恼了,口中喊冤叫屈:“老祖宗你可别听他们胡沁!我不但一文钱都没问二郎要,还倒贴了上千两嫁妆呢!”
众人不禁纳罕,凤姐何时这般大方了?
贾母笑道:“与你玩笑罢了,竟然急了,你不是有事儿和二郎说吗?让二郎留下便是。”
凤姐也稍作解释:“都是些生意上的事儿,说了你们也不知,何必闹得你们没法儿吃饭!”
众人都微笑,心道果然如此,薛姨妈更记在了心里,回头得问问凤哥儿,到底是何事。
柳湘莲却知绝非是做生意,不对,也可能是做生意,但这标的么,就是凤姐了。
“你们慢慢谈生意,咱们都去吃饭。”
贾母很洒脱,她对凤姐的性格还是很清楚的,不觉得凤姐会和二郎发生什么。
于是拉着宝玉,自己被鸳鸯和琥珀扶着走了。
众人急忙跟随,另有丫鬟去招呼躲在远处不敢过来的姐妹们。
秦可卿对柳湘莲贪念凤姐身子心知肚明,对他们私下独处很不放心。奈何她要陪着老太太去用饭,就给瑞珠使眼色。
瑞珠乃是贴身丫鬟,深知自家姑娘平日所想,当即会意,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