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鞠躬请求。
贾琏这会儿真心想让柳二郎帮忙出主意。
贵妃省亲乃阖族大事,贾家无不想操办的热闹。但两位老爷并不管事,只一味贪图奢华,结果所有难题都落在他头上。固然他也可以跟着摆烂不作为,可难免就要吃挂落。
这些年府中财务都是他经手,闹到现在这地步,贾政有责任,难道他就没麻烦?
万一被夺走管家之权,将来要少多少好处!若柳二郎果真有法子,当然乐见其成。
柳湘莲挑眉打量贾琏,笑问道:“琏二哥连妹妹们乘坐的车马都能忘了,竟有信心操办省亲大事?实在难得!”
贾琏知他在怪罪那日不留车马的事儿,他拍着脑袋讪讪的道歉:“那天回府忒急,稀里糊涂我竟忘了,真是该死!老太太已经狠狠骂过我,你要是还不解气,现在打我一顿也行!”
本为缓和,岂料掀起旧怨,凤姐忙插嘴笑道:“二郎,妹妹们回家后还一直念叨你家马车好呢!说有你家马车在,出门何必坐轿!根本不觉丝毫颠簸!”
边说边冲他使眼色,并朝贾母努嘴儿,红唇诱人。
柳湘莲会意,凤姐是想让他表态给贾母送辆车,借机卖个好儿,毕竟今儿老太太气的不轻。
他却故意不应承,笑问:“是么?既然车好,凤姐姐何不买一辆?也没多少钱。”
好心当驴肝肺,凤姐气的跺脚,嗔道:“二郎忒小气!你都不说送老太太一辆,老太太念叨了许久呢!”
或许真有此事,贾母顿时老脸挂不住了,指着凤姐便骂:“胡说!野猴子又胡沁!谁念叨了!你自己想要别牵扯我!”
柳湘莲笑了笑,对贾母道:“其实送老太太的车早就备下了,而且是特制的,奢华大气又舒服。不过不便过早送来,怕别家瞧见了麻烦——万一都问我要,哪里应付得来?只等新车开卖便送到府上。”
一辆车不值多少钱,为感谢贾母两次给他主婚也值得送出,柳湘莲还不至于这么锱铢必较。
至于贾母宠溺宝玉,干他何事?只要不祸害林妹妹就好。
凤姐听了,娇润玉容顿绽笑容,朝贾母大笑说道:“老太太你瞧,我就说二郎是孝顺的!原来早就备下了,只是顾虑太多,一时不便送呢。”
实际上凤姐觉得柳二郎说的好听,恐怕都是托词。
她便常常这么操作——倘或贾母或王夫人要办她某事,而她一时忘了,再问时便回说早已准备妥当,只是某某缘故,稍稍延后。
荣庆堂内,凤姐走动如风,来来回回如蝴蝶翩跹,肆意挥洒说笑一阵,总算没方才那么沉闷且尴尬了。
她旧事重提:“二郎,你到底出个主意,这省亲该怎么操办才好?听说周贵人家和吴贵妃家都动工了,咱家可不能落后!说不得这会儿贵妃在宫里便想这事儿呢!”
柳湘莲环顾众人,问道:“果真要我出主意?说了你们怕不爱听!”
贾母瞪他一眼,闭口不言,沉默也是一种态度,总不好让她向孙辈儿低头。
贾政和贾琏闻言大喜。贾政如溺水之人抓住一根稻草,眼含热泪道:“二郎教我!只要可行,必听你的!”
贾赦喝茶不语,冷哼一声——他就不信了,没钱你能办好省亲?做梦!
见柳湘莲拿捏,凤姐走过来推了推他肩膀,撒娇催促:“你瞧,大家都等急了,还不快说!”
贾家众人这时也没人计较凤姐举动轻佻,柳湘莲却有些受不了,咳嗽一声,先问贾琏:“琏二哥,你且说说,目下所定省亲预算总共多少?又是如何算出来的?”
贾琏想也不想便答:“预算总共二百万两。是两位老爷和东府珍大哥,并两府几位管家、清客相公,还请一位老明公号山子野的,大家多番商议筹划,定了图纸,初步估算出来。”
贾政听了捋须点头,表示的确如此。
贾赦依旧喝茶,恍若未闻,却听得仔细,要见识柳二郎的手段。
柳湘莲又问:“现在预算有了,出钱的是谁,经办的又是谁?”
贾琏不知他何意,斟酌说道:“出钱的自然是咱们府上,具体办事的是……”
说到一半愣住了,贾琏皱眉道:“你是说他们虚报假账?”
柳湘莲摇头,“现在还没开工,谈不上虚报假账。只是么,你就不觉得不合理么?两位老爷不问俗务,恐怕也只是听听而已,最后点头做决定罢了。
实际上出方案的是这些人,经办的也是这些人,他们岂能不往大处做?反正花的不是自家钱,花钱越多,油水越丰厚。”
他顿了顿,笑问:“琏二哥,这里面的门道儿你不会不清楚罢?”
贾琏同样也会拿好处,平时管家他还让账房做假账冲抵他的私人花销,讪笑道:“这,用人办事,在所难免啊。”
贾政听的茫然,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眉头大皱:“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油水?”
贾赦有了点儿兴趣,虽则他贪财,想将府中公财化为私财,可也看不得旁人吃自家的。
柳湘莲侃侃而言:“贵妃省亲是皇家恩德,是为了让贵妃和家眷能略享天伦之乐。皇家规矩多不假,可也没要求豪奢浪费吧?真按照这预算,二百万两银子撒下去,园子里都能铺层银砖了!
我知你们的心思,想办的热热闹闹,告诉别人贾家圣眷未衰。可圣眷如何,绝不在于闹出多大排场,光看着热闹有什么用!而且,此中还有一层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