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隆帝旨意既下,处置王氏的同时也洗清了柳湘莲所受污名,朝中无人再敢揪住此事不放。
荣府经此变故,余波难平。随着王氏及一众陪房离开,府中出现权力真空,贾琏和凤姐趁机大肆揽权,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各自安插心腹,夺占利益,忙的不亦乐乎。
贾政中年失妻,心情抑郁,更加无心俗事,告假在家,每日饮酒自伤自怜。贾赦和邢夫人想分一杯羹,向贾母自荐管家却被骂了回来,愤懑作罢。
宝玉癫狂之症已愈,然药性太猛,损伤不轻,日日服药调理安养,贾母命众人不得告知其母之事。其实很多人怀疑真正和马道婆勾结的是赵姨娘,此举很符合她的行事风格。但圣旨明显要打击王氏,赵姨娘渔翁得利,一时也无人敢提处置她,愈发摆起主子派头。
三春姐妹中只有探春略微伤心了一阵子,迎春、惜春不过叹息一声罢了,毕竟同王氏关系疏远。倒是黛玉多番垂泪,令人瞧了不解。此时她已经明白,正是自己伪造笔迹之举“坐实”了二舅母之罪。本是为救柳湘莲不得已为之,谁料后果这般严重!
心中含愧,更难安居荣府,偏偏父亲不许她回扬州那等是非之地。思来想去,唯一选择是按约搬到柳家暂居。她素喜花草,姹园中碧竹居倒也合意。
柳湘莲得知后也觉对她不起,让秦可卿安排人修葺装潢,整饬一新,迎接林姑娘大驾。
王氏既去,薛家也没理由继续借住梨香院,毕竟当初所用名义是“姊妹相聚”,如今姐姐可都回家了。薛姨妈忙派人给沉沦扬州温柔乡迟迟不肯归来的薛蟠送信,命其速回,主持搬家事宜。
荣府杂事和柳湘莲无关,“试训”时间只有半年,单是前期筹备便耗时月余,不能继续耽搁。洗脱污名后,当即前往蓟州验收营地,随后组织搬迁工作。
事情不算多,他的属员除了十来位中低品轶的文官、数十胥吏,便是协理卫队和教导队,稍作准备就能出发。至于冯唐等老将,彼此间只是合作。
十一月初,选了个黄道吉日,向永隆帝陛辞后,柳湘莲将卫队留下三百人在京应对突发状况,他则率领其余人等,沿驿道开赴轮训大营。
轮训大营设在蓟州城北府君山下一处山谷,从谷内蔓延谷外,占地近万亩。
工期紧迫,一切从简,所建房舍简朴无华,不饰雕琢。营中大致分为协理公堂、将官堂、京营武学堂、士卒营等几大区域,各功能区又有细致规划。
数千人马搬运物资,折腾数日,方才完成准备工作,防卫、住宿、饮食、作训、医疗等条件都已初步具备。
报永隆帝批准后,柳湘莲以协理戎政之名发出调令,命奋武营拔营北上,前来受训。
轮训方案通过后,哪支团营会首先参训引发多方猜测,一度造成京营军心不稳。后来渐渐传出消息,已内定奋武营。
其他团营事不关己偃旗息鼓,安静下来,暂作旁观,奋武营中则暗潮涌动。一些习惯了占役、冒饷、受贿等等陋规的将官,着实割舍不得厚利,又明知轮训已得陛下首肯,不敢派自己属员闹事,以免惹祸上身。
于是一面找柳芳表达异议,希望他出面阻止,一面暗中造谣,煽风点火,渲染柳二郎练兵苛刻,九死一生,不然税卒营能闯下偌大威名?更严重的是不合格者会被黜退,一文补偿也无!
流言不绝,扰乱人心,此辈妄想以此营造恐怖气氛,蛊惑无知士卒去寻柳湘莲大闹一场,最好将之打成残废,从而避免奋武营参与轮训。
柳湘莲对此早有预料,下达调令的同时也发布公告。
奋武营提督柳芳不但没有丝毫抗议,反而积极配合转发公告,召集士卒多番宣讲。
公告内容概言之,一是轮训期间不论级别,每人每月一两银子补贴,对普通士卒而言等同于饷银翻倍。这是因京营寻常只三五日一操,轮训期间日日操练,劳累数倍不止,不得不以金钱稳固人心。
二是再三保证,轮训期间转退者,或安排进入匠作营,专司施工建造,或发放补偿,予以就业安置,绝不令一人缺衣乏食。
三则严肃申明军纪——今后凡有涉及轮训而违法乱纪者,一律按战时军法从严处置!这意味一旦鼓噪闹事被抓,不会只打军棍,多半要斩首。
普通士卒所想不过是混口饭吃,既然柳协理出面作保,不妨先看看,若非生死攸关谁愿意往刀口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