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排新舞,你找弘秋吧。”
“我要做实验。”淡薄的话音。
“一个个冷血动物……兰清,你知不知道你如果出国了,我们就很少有机会能在一起了。”
说到这儿陶冉冉忽然想到什么,降低音量:“话说回来,你申请学校的事,许家不会暗中使坏吧?”
纪兰清一顿,褚弘秋也看着她,问:“这事不是说保密吗,高钰怎么知道的?”
纪兰清答:“我去考雅思笔试的时候居然遇到他了,跟我一个考场,他知道我很欣赏英国的一个建筑设计教授,一猜就猜出来了。”
“不过我有让他别告诉别人。”她又说。
陶冉冉难得正色道:“高钰对你什么意思,傻子都能看出来,连我们系的女生都跟我打听这事。”
她又说:“高钰在同辈人里,无论家庭还是自身的条件,都算得上很不错的一个。我说,有些事你不考虑一下吗?”
纪兰清平静地看着她:“我怎么想你知道的,30岁之前我只想专心打拼事业,不想其他,如果能达到预期的目标,30岁以后我也许会考虑找一个合适的人安顿下来。”
“到时候让你第一个过目,行吗?”纪兰清微笑道,她明白陶冉冉总是很替她着想。
陶冉冉无言以对,面对这种特别有主见又特别倔强的人,劝说基本上是没用的。
她转过脸阴恻恻地看着褚弘秋。
“弘秋。”
褚弘秋瞥她一眼。
“别做实验了,晚上姐姐带你去看电影吧。”
……
晚上,纪兰清准时来到之境剧场参加排练。
自从开学以后,她的生活又变得很规律,白天上课,晚上排练,周末演出。
纪兰清自小喜欢舞蹈,9岁开始学习古典舞和现代舞,从此再也没放下。
三年前,之境舞团举办了一次规模很大的公开招募,作为全国着名的也是最顶尖的私立舞团之一,吸引了许多优秀舞者从各地前来参加。
当时纪兰清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报了名,她完全没料到自己能一次又一次通过考核,走到最后一轮选拔。
之境的创始人卓夕,今年32岁,既当团长又当老板。媒体惯常用在她身上的标签是“绝缘体舞蹈家”。
一个优秀的,在专业领域取得瞩目成就的独立女性,自然不乏追求者,可是卓夕多年来心无旁骛,将全身心都投入到了舞蹈事业中,对外界各种声音通通两耳不闻。
卓夕非常惜才,当初在面试的时候她一眼看出纪兰清可贵的天赋,跟那些履历漂亮的资深舞者们相比,纪兰清完全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可她展露的对音乐的解读能力和情感表达深度,却超越了许多专业舞者。
卓夕毫不犹豫将纪兰清招进来,作为非签约的舞蹈学生,由卓夕亲自当她的老师。
在此之前,卓夕从不收学生。
这三年,课业之余纪兰清就在剧场一边跟卓夕和其他前辈们学习,一边演出,为自己挣学费。
每周五、六、日晚上固定三场,之境舞团从来不缺观众,几乎能场场满席。
卓夕知道纪兰清的生活很不容易,她也知道时不时会有夜店或会所找上纪兰清,他们看上她比清水芙蓉更出尘的长相,游说她去跳舞,他们承诺的诱人的报酬,远远超过在剧场的收入。卓夕见过的舞者中因各种原因选择去欢场挣钱的不在少数,她很欣慰的是,她的学生对此从没动过心。
卓夕给纪兰清的演出费很大方,出于为人师表的责任心,也出于一种同道侠义,她想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给予这个学生多一点帮助。
她总说,看纪兰清就像在看年轻时的自己。
有优秀的老师悉心教导,更凭借自身的刻苦勤奋,纪兰清成长很快。她在这个剧场的收入除了能负担每年的学费,还可以省下部分结余。今年起,有的剧目中的段落开始让她担任主舞或独舞,酬劳一下又涨了不少。
今天纪兰清继续练习新的现代舞剧的独舞片段。
晚上7点多,舞团的人陆陆续续离开了,纪兰清没有走,照旧只留一束侧灯,一个人继续在台上排练。
这支舞她很喜欢,表达的是对爱恨无常的理解和寄托。
纪兰清觉得现代舞与建筑有千丝万缕的共通之处,都在寻找人与自我、人与外界的关系,追求意识的无边界。每个人对艺术有自己的理解,这是纪兰清对这两种艺术的理解,在她看来,两者都是线条、空间和架构。舞蹈无形,而建筑有形。
她旋转了两圈,眼睛落在观众席,寻找定点。
忽然视线里出现了一个身影,在昏暗的第一排正中间,一个人两臂搭在椅背上放恣地坐着,好像包场来看表演的一样,不知道已经在那里坐了多久了。
她停下来,定睛一看,这道身影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