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提起的诉讼,开庭时间在十一月中下旬,眼看越来越近了。
陶冉冉请自家律师帮忙给纪兰清介绍了一位资深的民事律师,姓雷,40多岁,在民事诉讼领域非常有经验。
陶冉冉跟纪兰清原话是这么说的:“律师费用你别操心,我来负责,你只管好好准备,把官司打赢。”
雷律师说,这件案子的关键在于证人,如果许老太爷将玉镯赠予许崇的时候在场有合法证人,只要找到证人,官司赢面是很大的。
收到传票之后的一个月里,纪兰清按照雷律师的指示准备材料,并终于在开庭前夕找到了许家曾经的老管家,沈康。
纪兰清记得,在她小时候,有一位爷爷每年过年期间都会到访她家,每次呆一会儿就走了,走的时候神情总是很忧伤。她还记得这位爷爷唤自己的父亲“大少爷”,记忆中,他只对父亲态度亲和,对自己和母亲并不是太热络。
年幼的纪兰清问父亲,这位爷爷是谁?
许崇告诉她:“沈爷爷是许家的大管家,服侍过许家三代,沈爷爷是看着爸爸长大的,跟爸爸感情很深。”
她又问沈爷爷来家里做什么?她觉得很奇怪,既然是相熟的故人,为什么每年只见一次面,短短相谈,匆匆道别,连饭也不曾留下来吃一次。
这个问题许崇没有回答。
许崇去世以后,沈康再也没有去过他们家。纪兰清长大后有一次跟纪疏提起这位沈爷爷,纪疏才解答了她的疑问:当年沈大管家每次造访,是来给爸爸送钱的。
沈康几年前已从许家退休了,回家养老,住在南市郊区。通过雷律师的人脉,纪兰清找到了他。
当纪兰清和雷律师出现在沈康家门口时,他并未表现出愉悦或惊讶,对待纪兰清的态度甚至比多年前还要疏淡。
但是关于当年实情沈康并未隐瞒,他亲口证实了,许老太爷把玉镯交给许崇的时候,许家全家人都在场,另外有好几个下人,他自己是其中之一。
在与雷律师简短交涉了一番之后,沈康答应出庭作证。
一切准备工作都已妥当,只等开庭了。
……
建筑学院伍教授办公室。
纪兰清来交跨专业合作项目第一阶段的论文,走到门口,见伍教授坐在办公桌后,有个女生站在他旁边,正在讨论什么。
纪兰清不便打扰,安静地在门口等候。
过了一会儿女生出来了,见到纪兰清,顿时眼神变得很不友善。
纪兰清只知道她是参与了合作项目的某个研究生,想不起来她是谁,对她的敌意也不以为意,很多女孩子总会因为各种稀奇古怪的原因对别人产生敌意,司空见惯了。
她敲敲门,伍教授抬头让她进去。
伍教授打开纪兰清的论文摘要,粗略看了几秒,脸上出现了惊喜的表情,赶紧翻到正文认真浏览起来。
一边看,他一边不住点头夸赞:“不错,不错。”
合上论文,伍教授愉快地笑道:“论文含金量很高啊,纪兰清,高钰果然没有给我推荐错人,如果你改变心意不去英国了,要不要来考我的研究生?我随时欢迎!”
纪兰清笑了笑,伍教授又翻开论文看了几段,连连称好。
从办公室出来刚走到楼梯口,纪兰清被人拦住,是刚才那个女生,长得非常漂亮,态度却跟长相不符,无礼又蛮横。
“纪兰清是吗?”她比纪兰清高出半个头,斜着眼角看人,高高在上。
纪兰清不置可否,平静地看着她。
女生又问:“你跟高钰什么关系?”
这下纪兰清想起她了,陶冉冉之前提过,曹贝琪,喜欢高钰的那个女生。
“没关系。”她平淡回答,眼底透着隐隐的不耐烦。
曹贝琪神色复杂地打量着纪兰清。
曹家和高家素来交好,曹贝琪从小就爱缠着高钰玩,小时候她不懂,只觉得高钰哥哥生得好看,对她永远温和可亲,她最喜欢跟他呆在一起。后来长大了,情窦初开,什么都懂了,她的眼中从此只看得到高钰。
很多次,有人问高钰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高钰只是笑笑不作答。那时曹贝琪觉得,世界上任何感情都比不过青梅竹马,终有一天一切都会水到渠成,自己会成为这个问题的答案。
是什么时候起情况就悄悄改变了呢?
曹贝琪想,对了,是三年前。一群朋友开玩笑问高钰是喜欢长得漂亮的还是身材好的女孩子,他答:“不,我喜欢气质最特别的女孩子。”
这个问题终于有了答案,可是曹贝琪一直困惑,高钰说的气质是哪种气质?特别又是怎样的特别?
直到有一天,曹贝琪看到高钰站在纪兰清的教室门口,那天她才发现,其实高钰对所有人都温和可亲,但他只有在看纪兰清的时候,眼里多了一种别样的光,那种光叫做期盼。
曹贝琪不管那么多,她至今都坚信不疑,青梅竹马是注定的,高钰和曹贝琪是注定的。她为了高钰学习花艺、厨艺、钢琴,学习怎样当一个有气质的女人,为了他考同一个导师的研究生,她不容许任何人阻碍自己美好的未来,特别是眼前这个人。
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纪兰清,这张脸上精致的五官让曹贝琪心生嫉妒,尤其那孤高的仿佛什么都打压不了的气质,更是刺眼。
她语气有难以压抑的恶意:“我不想跟你废话,我只警告你一次,离高钰远点儿。”
纪兰清眉角都不曾动一下,从容坦然,话音浅淡而微凉:“已经够远了,不如,你想想怎样离他近一点。”
不想在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上纠缠,纪兰清侧过身下楼离开。
曹贝琪被一句话堵得无处发作,心头窝着火,对她的背影嘲讽道:“你搞清楚,高钰那样的家庭是不会看上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