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挨着白辰的机车,停着一辆小跑车,红裙女子披了件外套,抱着手靠在车旁。
白辰走近,女子拢了拢外套向他走去。
纪兰清脚步不自觉缓下来,停在几米之外,他们看起来像是有话要说,她不方便离得太近。
白辰却回身看她,示意她跟上。
红裙女子海藻一样的卷发从肩头披散下来,显得更加冷艳。待见到白辰,她眼眉里有了柔色,她看了一眼纪兰清,问:“你朋友?不介绍一下?”
他神情冷淡:“关你什么事。”
女子眼里的光黯了黯,垂下睫,复又抬头看他,说:“我问你的事你还没有答复我,下周来看我的演出,好吗?”
紧接着又补充一句:“这次演出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很希望你能在场,好吗,白辰?”满眼都是期盼。
“你演出,关我什么事。”
闻言,女子眉间有了些怒色,白辰冷眼扫去,不耐烦:“你还不走?”
她愤然转身,嘭地一下关上车门,疾驶而去。
看着汽车尾灯转出停车场,纪兰清忽然反应过来:“我想起她是谁了,四季舞团的现代舞首席,姚冰月。”
四季舞团也是南市乃至全国有名的独立舞团,和之境舞团没有合作过,纪兰清只看过姚冰月的舞蹈视频,对她的长相印象不是很深刻。
她说:“她是一个很优秀的舞者,舞跳得很好。”
白辰淡笑:“有你跳得好?”
她点头:“比我跳得好多了。”
他不以为然,从背包里拿出一件黑色长袖卫衣,扔过去,大大的衣服罩在她头上。
纪兰清气恼地把衣服拉下来,头发被弄得乱糟糟的,像只炸毛的小狮子:“干什么!”
白辰见她凶巴巴又完全没有气势的样子,笑出来,说:“穿上,怕你感冒了讹上我。”
“不用,我不冷。”
“衣服是干净的,穿上,晚上下过雨气温很低。”
他耐心劝导:“感冒会影响学习。”
纪兰清想了想把衣服套上,白辰的衣服又长又大,长度快到膝盖了,穿在她身上像裙子。
“不错,挺好。”他满意道,拿过头盔给她戴上。
“我自己来。”她伸手去抓扣带,白辰把她的手挡开,仔细地替她系上。
纪兰清配合地微微扬着下巴,问:“姚冰月请你去看她的演出?”
“嗯。”
“你为什么不去?”
“不想。”
“她是……”
“不是。”
“你为什么对她态度不好?”
白辰扣好扣带,敲了敲她的头:“你哪儿来那么多问题。”跨上车,将她拉上去。
机车匀速行进在平坦的大路上,夜已深了,白天的喧嚣都收敛起来,夜幕下的城市归于宁静。
耳边传来白辰的声音,舒缓又低沉:“冷吗?”
“不冷。”她答。
车速又慢了一些,徐徐前进。
机车驶上一座长长的高架桥,这座桥连接了城南郊区和市区,中间跨过一条宽阔的江,尾端对接通往北面的环路,因此而得名“南北大桥”。整座桥全长10公里,形成一个优美的弧度。
“看远一点。”白辰说,“这是这个城市里我为数不多喜欢的一段路。”
纪兰清沿着眼前闪逝的景物向外望去,她看见远处江边错落林立的楼群,那些灯火浮在半空,与她的视线持平,她觉得自己跟那些大楼一样高。
原来看远一点,就变成了飞鸟的视角。
下过雨,夜空被冲刷得干干净净,云层散去,展露出漫天星光,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风将长发吹散在空中,纪兰清仰着脸,觉得头顶那些星星离自己越来越近,整个人恍恍惚惚有些失重,像飘了起来。她闭上眼睛,遣散了所有思绪,只想就这样任由大风载着自己飞去海角天涯。
“纪兰清,享受这种自由。”他嗓音带笑,融进了秋风。
每一天,这个城市里发生的绝大多数事情,很快都会被庸碌复始的生活给冲走。但是在许多不被人知道的小小角落里,有一些片段偷偷保留了下来,镌刻在某个人的心里,成为漫长人生路上闪烁的美好光点。
多年后纪兰清对这个夜晚始终记忆犹新,她长大的过程中,一直在经历失去,每一次都需要花费冗长的时间去独自修复伤口,反反复复,精疲力竭。可是这一次,有这么一个人向她伸出了手,把她从黑暗里一把拉出来。
他告诉她,看远一点,享受自由。
……
翌日清早,果然天朗气清。
秋末冬初的时节,校园里金黄一片,纪兰清走在大梧桐树下,偶尔有黄叶乘着风飘飘荡荡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