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得很慢很慢，有树叶从眼前落下她就伸手去接，可那些树叶就像长了眼睛和翅膀，总是灵巧地躲开来，好半天她一片也没抓住。

一只修长莹白的手伸向空中，食指和中指稳稳捻住一片飘下的黄叶。

“今天哪儿来的闲情逸致，在这里抓叶子玩？”褚弘秋把黄叶递给她，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包湿巾，抽了一张来擦手。

“你没课？”纪兰清问。

“公共课，不想上，和你一起去自习室看书。”

两人并肩走着，褚弘秋慢条斯理说：“对了，你知道昨晚上学校里在讨论什么事吗？”

“什么事？”

他嘴角扬起：“我们学校那个骑重机车的风云人物，这几年一直独来独往，从来没见他跟任何人有过交集，但是，”停顿了一下，“昨晚他破天荒载了一个女孩子离开，这事在微博和校园论坛上已经讨论开了。”

纪兰清怔了几秒，目光浮动着，最后视线默默落在地上：“是吗。”

“昨天好多人看到了，有个人还拍了照片发到网上，只可惜拍得模糊，那个女孩子又戴着头盔，没人认得她。”

“是吗。”

“真巧，我昨天也看到了。”褚弘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他们认不出来，我可是能认出来。”

纪兰清：“……”

褚弘秋拿着手机翻了翻，找到那张照片，递给她。

纪兰清瞄了一眼，那照片模糊得像印象派的画，只能依稀辨别机车上的两个身影，以及划出一道光线的尾灯。

她行若无事，嗓音清清凉凉：“哦，这不就是我吗。”

褚弘秋笑起来，一张脸比阳光还明净几分，眼尾勾起慵懒：“可以啊，纪兰清。”

“正常的朋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从容地说。

“据说风云人物是智科系的，帅出天际。”他继续懒懒道，“我想了又想，上次在医院遇到的那位倒是帅得有点过分了，昨天这位朋友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嗯。”纪兰清大方承认，表情依旧淡然，耳根却悄悄红了。

“我们系跟智科系合作的那个项目，他是我的课题负责人。”她说。

褚弘秋只是笑，不再追问。两人闲聊些别的，往自习室走去。

纪兰清桌上堆了一大摞书，今天准备好好做些课业上的东西。最近要顾及的事情太多，每天没剩下多少时间能沉下心来看书，现在终于清净下来，可以专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手机震动，进来一条微信。

乱码号：“我最近几天不在南市，上次给你的软件优化方案，做好阅读注解，我下周回来检查。”

她掀了掀嘴角，回：“好。”

抬眼见褚弘秋悠悠看着自己，纪兰清一本正经收起手机，坐得端端的，继续看面前摊开的那叠方案。

等到下午陶冉冉下了课，三人约着一起去纪兰清家吃晚饭。

今天一大早纪疏就去买了很多菜和水果，三个孩子进门的时候，她正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忙个不停。

陶冉冉把包往沙发上一扔，叫着要帮忙洗菜，刚靠近水池就打翻了一篮子削好的土豆，弯腰去捡土豆，又险些撞倒墙边的暖水瓶，伸手去扶暖水瓶，一个重心不稳直直朝前扑去。摔倒之前褚弘秋及时拉住她，让她站到一边去别再添乱了，自己卷起袖子一样一样替她善后。

小小的厨房里热闹不已，纪疏特别高兴，她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两个孩子，以前隔三差五叫他们来家里吃饭，后来他们长大了，各自生活学业越来越忙，就不常能见到他们了。

菜一盘一盘端出来，丰盛的一大桌，纪疏招呼着他们赶紧坐下。

陶冉冉平时在家吃饭的时候不爱说话，每次一来纪兰清家，就有好多好多话要说。她一边吃饭，一边事无巨细地向纪疏汇报自己的近况。

“阿姨，我也打算去英国读书，马上要考雅思了。”

纪疏开心笑道：“那太好了，学校选好了吗？”

“嗯嗯，兰清申请伦敦的学校，我也准备申请几所伦敦的学校。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租房子住，我可以照顾她。”

褚弘秋不太相信地瞥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谁照顾谁。

“真是那样的话就再好不过了，但是现在考试，时间会不会有点紧？”纪疏说，“我记得清清是七月份考的。”

陶冉冉点头：“嗯，我是最近才决定的，时间确实有点紧。不过很多资料已经发出去了，我什么学科都不太好，就英语不错，应付雅思还是有把握的。等成绩出来，再补交给学校就行了。”

纪疏笑着连声说好：“冉冉没问题的，一定能被好学校录取。”说着给她夹了一大块鱼肚子上最嫩的肉。

陶冉冉吃着鱼，不住感叹：“阿姨烧的鱼真好吃，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红烧鱼，我最喜欢吃阿姨做的红烧鱼了。”

“冉冉和清清的口味是最像的。”纪疏笑着，把鱼的盘子直接换到她面前，嘱咐她多吃点。

“阿姨，今后您一定要把这道菜的做法传给兰清，”陶冉冉眼神晶亮，“要不，传给您女婿也行。”

纪疏说：“我倒是很期望呢，可是这孩子天天说30岁之前不考虑感情，我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褚弘秋不紧不慢喝了口汤，说：“阿姨放心，越是嘴硬的人越是没原则。”

纪兰清眯起眼，暗暗瞪他。

陶冉冉眼睛眨巴眨巴，看看纪兰清，看看褚弘秋，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