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舞取名为“无相”,不同的人看到的是不同的面相,却只有同样孤独的人,才能读出她的孤独。
一曲终,华灯灭,白辰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演出结束了,舞蹈演员们集体站在台上,主要演员一个一个出来谢幕。主持人叫到纪兰清的名字,她走到台前,裙摆随着脚步翩然飘起,她以刚才那支双人舞中的角色旋转一圈,向全场观众倾身致谢。
纪兰清只要站在舞台上,就呈现出跟平时完全不一样的状态,只是淡淡地微笑着,可眼中的自信和骄傲,让整个人光彩夺目。
然后她目光落到第一排,正中间,白辰坐在那里,她望着他的眼睛,婉然一笑。
白辰轻轻扬起唇角,眸中星芒似海。
观众们陆续离开大厅,白辰本想再多坐一会儿,姚冰月在身后叫他:“白辰,我今天没开车过来,现在有点晚了,能搭你的车吗?”
他冷淡地瞥过一眼:“不能。”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淅沥小雨。纪兰清刚走出后台通道,就见白辰撑着一把大伞在门外等她。没有讲话,他把她拉到身旁,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车没有熄火,空调一直开着,上了车,身上沾染的寒气全都消散了。
白辰问:“冷吗?”
她说:“不冷。”
然后他就没有再说话,一路安静地开车。雨越下越密,渐渐地,砸在车窗上都有了细微的声响。
纪兰清问他:“你觉得这支舞怎么样?”转过去,见他平视前方的目光晦暗不明,又问,“怎么了?”
白辰眉宇间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寂,声音很低沉:“你的舞,让我想起一些往事。”
他敛去些许落寞,看过来:“纪兰清,你跳得非常好。”
她抿了抿嘴,轻声细语说:“我跟你说了,我不会跳砸的。”
车行驶到鱼桥路,纪兰清蓦地坐起身看向前方,再近一些,她惊呼出声:“哎呀,我妈妈!”
白辰定睛看去,见前面巷口有个人撑着伞站在那里。
刚停稳,纪兰清就着急跳下车,跑过去握住纪疏的手:“妈,下着雨你怎么出来了!”
纪疏没想到纪兰清会忽然从一辆车里跳出来,一时间有些愣神,随即反应过来,说:“我不知道你带没带伞,怕你淋雨,就出来看看。”
白辰下了车,撑起伞,走到纪疏面前,礼貌地问候:“阿姨,您好。”
纪疏看着白辰,温和笑道:“你好。”问纪兰清,“清清,这位是你朋友吗?”
纪兰清后背一僵,竟然完全忘了这事了,模棱两可点头应着。
纪疏又看向白辰:“请问怎么称呼?”
他有礼有节,态度坦然而磊落:“我叫白辰。”又说,“今后您不用专门出来接她,我会安全送她回来。”
纪疏微笑颔首:“谢谢你,麻烦你照顾清清了。”
不管这个年轻人和纪兰清是什么关系,以纪疏半生的阅历来看,他举止得体,言语诚恳,面相堂堂正正,第一印象就不错。
纪兰清怀疑地瞄了他一眼,她怎么没看出来白辰这么有涵养呢,平时对她轻佻放肆,一整套一整套的。
白辰站得挺拔:“不客气,那我就先走了。”目光扫过纪兰清,回身上了车。
回到家,纪兰清洗了澡,坐在客厅里,纪疏给她吹头发。
家里太安静,只有吹风机轰轰作响的声音,纪兰清脸色微微泛着红,斟酌了半天,说:“那个,白辰,是我在学校里的课题负责人。”
纪疏微笑道:“我又没问你,你解释什么?”
“我没解释,就是跟你说清楚一点。”纪兰清一脸正经。
纪疏问:“他是你学长吗?”
“勉勉强强算是吧,他不是我们系的,在人工智能专业读博士。”
“哦?还是博士。”
纪兰清不禁笑出声:“妈,你也看不出来,是吧。”
纪疏但笑不语,总觉得纪兰清最近比以前爱笑了,真好,看到女儿开心,她就觉得比什么都好。
头发吹干了,纪疏拿梳子慢慢梳着她柔顺的长发,说:“我看这位年轻人挺好的,反正你朋友也不多,能多一个人关心你,是件好事,妈妈很高兴。”
纪兰清只是低着头,默默地不说话。
纪疏眼里化开了橘色的灯光,望着纪兰清,满眼都是慈蔼。她的女儿,她再了解不过,纪疏从来不用担心纪兰清会做出错误的判断和选择,她只担心她受委屈。
要说这一生,她真正能为女儿做的其实很少,但即便在有限的能力范围内,只要是能让女儿高兴的事情,纪疏就愿意不遗余力去支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