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体温计,杨医生又道:“引起发热的原因有很多种,受寒、感染、劳累、心理因素等等,纪小姐的情况不属于受寒,但具体什么原因需要进一步确诊。”
白辰眉头紧蹙,说:“她以前有过好几次这样的情况,没来由地发烧。”
“如果是这样的话,心理因素的可能性比较大,比如压力,或者创伤。”
杨医生从随身医疗箱里拿出一包药,嘱咐:“这是最温和的中成药,冲剂,只用喝一剂,如果今晚过了能恢复正常体温,就不会有大碍。”
白辰接过药,沉声道:“你们都出去吧。”
待房间里安静下来,他看向床上的人。她双颊和嘴唇因为发热而略微酡红,似乎睡得很不安稳,眉间拢着若隐若现的忧郁,呼吸并不算平静。
拿杯子冲了药,白辰坐在床边,将纪兰清扶起来圈在怀中,让她的头靠在自己手臂上。
舀了一勺药,喂到她嘴边,低声说:“张嘴,喝药。”
纪兰清闭着眼睛,意识模模糊糊,药喂到嘴里,倒是能吞咽。微苦的味道让她皱了眉,却没有一点抗拒,乖乖地把药喝完了。接着又喂了她一些水,也是十分配合。昏睡时的纪兰清,比清醒的时候要柔顺多了,又或者因为生病,反抗力也完全弱下来。
放下杯子,白辰将她抱在怀中,就这么坐着,下巴贴着她微热的脸颊。如果不是呼吸间充盈着那再熟悉不过的温馨气息,让感官保持清醒,此刻这样安宁的时光,简直如同梦境般不真实。
他目光沉静,睫翼垂落,在眼睑之下映出氤氲的影。
许久,附在她耳边,嗓音低沉——
“清清,跟我撒个娇吧。”
这么长时间以来凝在他脸上的冰霜,霎那间瓦解。哪有什么恩怨,哪有什么相欠,不过都是牵绊的借口。
原本是打算要好好地生她的气,把她的绝情和冷漠全都还给她,可每次只消看她一眼,她的一颦,一笑,一个侧脸的瞬间,哪怕只是触不可及的背影,他就会忘记这难熬的几年留下的所有不愉快。
看着桌上那本被扔在一边的方案,他心疼了。
不过就是想让她态度好一些,讲几句好听的话,哪会真的想让她做这些事情。偏偏这个女人一点都不服软,还总是想要跟他撇得一干二净,恨不能离得越远越好。
怀中人轻微动了动,虽然不甚清晰,但是他分明听到,她细若纹丝地叫了一声:“白辰。”
他怔了,眼睫几不可见地微微闪了一瞬。
果然,纪兰清永远能找着他心中唯一柔软的地方,毫无防备地扎下去。
她讲话从来都浅浅淡淡,清越动人,多年前,当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白辰就觉得,这个名字从此以后就只属于她了,只有她念起来才好听。
“白辰。”
她又叫了一声,像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想对我说什么?”白辰问。
她缄口不言。
白辰低淳的声音,更似自言自语:“你想对我说什么,清清?”
终究什么都没说,好像有天大的秘密埋藏在她心里,即使在失去了意识的情况下,也绝不会讲出一个字。
傍晚时分又下起小雨,淅淅沥沥,给这个城市降下乍暖还寒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