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玉沉默不语,她显然沒有想到,陶商会提出这样的交换要求。
她当然知道,天子在自己丈夫的心中有多么的重要,如果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张王牌,她的丈夫恐怕也不会在短短数年间,就成了天下第二大诸侯。
当然,这老二的宝座,已经被眼前这个可恶的年轻人,同样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无情的给推了下去。
她更清楚,以曹操目前的不利局势,更需要天子这张筹码。
失去了天子,他的丈夫就会从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大司空,沦落为刘表之流的割据者。
甚至,还不如刘表。
至少刘表现在据有荆襄,带甲之士十万之众,而他夫君却被陶商杀得几无立足之地,麾下兵马也不过万余。
少了天子,真不知曹操还怎么混下去。
卞玉不说话,不光是她不想成为曹操的负担,更是因为她沒有信心,自己的丈夫会舍得用天子换她们母子,还有十几口曹氏族人的性格。
“看來卞夫人是对自己的丈夫沒有信心,既然这样,那我们也沒什么话可说了,來人啊”
“慢着。”
就在陶商将要再下杀令时,卞玉陡然一声清喝,拦住了陶商。
她满是愠色的眼睛,怨恨的瞪向陶商,迟疑了片刻,缓缓的举起了眼前的酒杯,在唇边停顿了几秒钟,仰头灌尽。
喝下这杯酒,自然意味着她答应了陶商开出的条件
。
“很好,我就喜欢痛快的女人,那咱们就看一看,在曹孟德的眼中,是你们母女重要,还是天子重要。”
陶商一笑,也将杯中之酒一饮灌尽,大手一挥,“來人啊,纸笔给卞夫人伺候着。”
案上酒肉撤下,笔墨帛纸被奉上。
“卞夫人,请吧。”陶商拂袖一指,淡淡笑道。
卞玉拿起笔來,凝视着那空白的帛纸,沉默了片刻,贝齿一咬朱唇,再无犹豫,提笔便书写起來。
当晚,卞玉便亲手写下一道书信,转达了陶商给曹操开出的交换条件,陶商便派人持着这道书信,星夜兼程南下,前去交给曹操。
陶商当然也不会傻等着曹操的回复,书信发出的次日,陶商便率两万多步骑大军,星夜南下,顺着曹操逃跑的路线,直奔南阳而去。
他之所以只带两万兵马,不是瞧不起曹操的残余力量,而是他确实抽不出更多的兵马进军南阳。
沒办法,谁让他势头太猛,进军神速,地盘扩张之快,连他自己都沒有料到。
前番拿下封丘之后,他将整个北兖州大片郡国都截断,已分出了部分兵马前去收降,直到现在泰山郡还在顽抗,不肯归降。
其余郡国虽然大部分宣布归顺,但还有忠于曹操的县,尚不肯屈服。
北兖州尚未完全被消化,人心尚未抚定之时,陶商又攻破了许都,把曹操赶向了南阳。
许都攻破,曹操退往南阳,意味着他放弃了颍川陈国梁国等大片隶属于豫州的郡国。
这些因曹操的兵败,而出现的统治真空区,面积几乎囊括了大半个豫州和南兖州。
这些郡国的太守们,虽失去了跟曹操的联系,却又摇摆不定,沒有明确表示归顺陶商。
甚至,有几个郡的太守,还公然打出了自立的旗号,宣布既不忠于曹操,也不投降他陶商,也想学人家做起割据一方的诸侯。
郡国之兵的战斗力,虽逊于曹操的主力部队,但也是一支不可小视的力量,倘若不将之肃清,陶商的侧后方就会时刻受到威胁,无法顺利的去追击曹操。
为了确保侧后方的稳定,也为了杀鸡儆猴,给那些尚自心存侥幸心理,不肯臣服于他之徒一点血的教训,陶商不得不分出李广高顺二将,分率五千多兵马,去征服这些郡国。
南阳郡,叶县。
一支灰头土脸,旗帜残破的败军,垂头丧气的步入了这座南阳郡最北面的一县。
入往县府大堂,喝几口压惊的酒,曹操终于可以长松一口气。
从许都兵败南逃出來,曹操率领着不足三千的残兵,是一路狂逃,连奔出了数百里,直至逃到这座叶县,确认陶商沒有继续追过來时,方才敢停下脚步,喘几口气。
“禀司空,大公子回來啦來,大公子回來了啊。”典韦激动的闯了进來,大声嚷嚷道
。
原本神色黯然,一言不发的曹操,听到自己心爱的长子,竟然还活着,顿时精神大振,灰暗的眼眸中,瞬间燃起了难得的惊喜。
“昂儿在哪里,他在哪里。”激动的曹操一跃而起,大步就冲下阶去。
一身浴血的曹昂,已跌跌撞撞,大步的闯入堂中,瞧见曹操时,激动的也是眼中含泪,扑嗵就跪倒于地,哽咽的道了一声:“父亲。”
曹操眼中冒着精光,一把将自己的儿子扶起,激动的上下打量,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心爱的长子,竟然还能活着见他。
父子二人相见,感慨万千,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半晌后,二人的情绪方才平伏下來,曹操这才问道:“你二娘和你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