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焕然身形高瘦,眉眼与云浩然有着几分相似,生得也算仪表堂堂。
他这副样子确实是风尘朴朴,一身淡绿色衣裳沾满灰尘,头发也略显凌乱,脸上却不见半分喜色,满满的都是沮丧。
今日一早他便接到云老夫人的书信,信中老祖母直言召他回来协助管理云兰商行。
看完信后他高兴得忘乎所以,这些年他被王瑞兰遣在这个穷乡僻壤,心里的委屈和不满与日倶增,私底下他也没少想法子想调回京都去,就是云老夫人和云太师面前都不知提过多少回了,然而回回都被王瑞兰使绊子最后都不了了之。
眼看自己在乡下呆得是越来越土,一张脸也晒得越来越黑,俨然已经成为一个乡下人了,这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尤其每次回京都要被先前的酒肉朋友们取笑调侃一番,甚至有人给他出主意,说他与其在枣庄混吃等死倒不如同云三老爷一样从军……
从军太苦他自然是不愿意去的,何况那点俸例养家糊口都难,他在枣庄虽说辛苦些,可每年油水也没少捞,否则他又怎会屈居于此这么多年?
唉,曾经的自己也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再加上头脑灵活生意上的事情也是得心应手,原本前程似锦,都怪伯母为人阴毒啊,否则他又何至于此?就是成了和百里风华可以相提并论的商业巨子了也说不定。
每每想到这些云焕然便恨得牙痒痒,绞尽脑汁想把王瑞兰给拖下水,寻找机会回到京都。
于是三年前他刚到枣庄不久,便精心策划步步为营将刘杏儿培养成了自己的暗桩,安插在了云太师身边,嘿嘿,如今自己的苦心经营终于得见回报了,云焕然握着云老夫人的信件喜不自胜,看来刘杏儿的计划肯定是成功了。
事不宜迟,云焕然当即简单收拾了行李,火急火燎就往京都赶。
却未曾想刚一进城便被王德发带人截住,二话不说就被他狠狠教训了一通,打得他哭爹喊娘不说还拿刀、逼着他把他跟刘杏儿之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写在了纸上,签了字画了押。
随后他又被王瑞兰身边的护卫云金玉和云满堂押进了太师府,径直带来了蕙新苑。
他这一路上是叫苦不迭,惴惴难安,虽然不知道府里究竟发生何事,不过用脚趾头都能够想像得到,肯定是刘杏儿这边出事了,看来自己的阴谋盘算怕是已经暴露了。
可是再害怕也没有用,自己回京都时只带了个小厮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想逃都逃不掉,只得提心吊胆地跟着护卫走进院子。
一跨入蕙新苑的大门,便一眼瞧见王瑞兰篷头垢面地跪在院子里,倒并未瞧见刘杏儿,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刘杏儿并未暴露?那么自己就是打死也不该签字画押留下那该死的证据啊。
正懊恼着,云老夫人一句厉喝传了来。
“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还不跪下?”
云焕然吓得扑通一声便跪在了赵梨儿身边,埋着头哪里敢说半句话。
旁边的赵梨儿也吓得浑身颤栗,脸色白成了一张纸,若云焕然不打自招的话,那就前功尽弃了。
“老爷,请看。”
云金玉把云焕然的招供状奉到云太师面前,云太师接过去扫了几眼,一张脸顿时黑得宛如夏日乌云密布的天,连拿纸的双手都忍不住打起抖来,可见气得不轻。
原本还认定是王瑞兰无耻,抓住赵姨娘的把柄企图陷害她,未曾想这二人竟真的暗通款曲成双成对都好几年了,他堂堂太师爷却居然同亲侄子共用一个女人,同亲侄子抢同一个女人……哈哈哈,还真是滑天之大稽啊!
云太师愤怒至极居然仰天大笑,笑声中悲愤交加,恼羞交加。
每一声都大笑宛如一柄利剑,狠狠扎向云焕然心房,吓得他抖若筛糠,跪在地上禁若寒蝉。
云太师几乎笑出了眼泪,如此奇耻大辱他也是头一回品尝,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他咬着牙止住笑声,目光如利刃般投向云焕然,“老夫问你,这纸上所写的一切皆是属实?”
云焕然脑子里刹那间涌起了几百个念头,撒谎?还是实话实说?
他几乎立即便做出了决定,实话实说的话只有死路一条,垂死挣扎一下或许还能博取一线生机,于是想都不想便矢口否认,赌咒发誓道,“伯父英明,这纸上的字是小侄写的没错,可这都是被王德发拿刀逼着写下的,事实上我与刘姨娘早已相识没错,可相互之间却也是清清白白的,还请伯父明察呀。”
他知道教刘姨娘媚术的牡丹早早就想好了洞房之夜用鸽子血伪装处子血,故而云太师对刘姨娘早已破身之事必定也是蒙在鼓里的,既然如此只要一口咬定被人陷害,怕还有一丝转机。
果然听了这话,云太师的目光扫向了站在院外的云金玉和云满堂。
这二位可都是王瑞兰的心腹啊,是他们把云焕然带来蕙新苑的?
“你说是谁用刀逼着你写的?”
云太师目光阴冷的扫向王瑞兰,王瑞兰吓得忙缩了缩身子。
“王家舅舅,王德发。”云焕然说着拉开衣裳,露出满身横七竖八的鞭痕,“伯父,小侄被他打了个半死,之所以写下那些胡言乱语完全是为了保命,不得已而为之啊,呜呜呜。”
“这一切,都是你指使的?”云太师指着王瑞兰怒吼。
王瑞兰被云太师愤怒的质问唬了一大跳,一脸无辜地抬起头,脸上泪水涟涟。
“老爷,我被关在祠堂里呢,对这些事情根本一无所知啊。”
她对这件事情确实是一无所知,心想应该是暮微的计策,没想到暮微办事如此小心谨慎的一个人,却犯了这种低级的错误,要挟云焕然哪能用自家人呢?这下要如何才能撇得清?
云暮微脸上闪过一抹无奈,看来她的爹爹爱刘姨娘果然至深至真啊,就是到了这般程度仍然不愿接受事实真像。
唉,看来一个人想要装睡装瞎装痴情,任谁都难以将他给唤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