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淮安来的时候秦瑶正在屋里写字，刚临了两张，还不太满意，抬手刚打算重写，外头就说内务司的人来了。犹豫的瞬间，豆大的一滴墨水落在纸上，晕染成指甲大小的污渍。“可惜了！”

擦着手往外走的秦瑶不忘吩咐玉娘“把桌上的东西收好，省得被风翻乱。”

候在廊下的徐淮安这才得了旨意往里进，低着头弓着腰，脚步轻轻，徐淮安跪倒在地上“叩见王后陛下！”

“起来吧，今年的料子怎么来得这么晚？”

才站直身子的徐淮安差点又跪了下去，赶紧解释“启禀陛下，夏天用的料子，一向是北边的质量好，花色也多，可年前北边遭了灾，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南边一时供应不上，才晚了几天。”

提起北边秦瑶就想叹气，怎么桩桩件件都和北边有关？看来情况比独孤晟说的要更严重。

偷偷抬眼看着王后似乎没有太生气，徐淮安大着胆子双手奉上今年的礼单。“虽晚了几日，好在花色和数量都和之前差不多。还请陛下过目。”

用眼神示意巧娘接过礼单后，秦瑶开始喝茶，巧娘翻动礼单看下来道“陛下，和往年差不多。”

“每位侍御得一匹，花色由内务司看着挑。今年这批秀女里朝露殿的赵侍御身份最高，巧娘，从库房里挑一匹桃花色的料子送给赵侍御。今年的黄色上得极好，安侍御刚刚承宠，年纪又小，给她送一匹鹅黄色山茶花的。还有，阳春殿的玉侍御，出身清贵，也给她送一匹杏黄色的料子。”

徐淮安刚走，巧娘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哆哆嗦嗦地不敢说话，等着王后发落。

“好好的这是做什么？”秦瑶道。

“妾身行为不端，偷学识字，请陛下责罚！”巧娘叩首，深跪不起。

杯盖和杯身碰撞的声音“咔哒”，稳稳地敲在巧娘心上，呼吸都快要停下来。

过了很久，巧娘才听见王后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在头响起“你觉得自己错了吗？”

差点脱口而出的认错被巧娘死死地捂住嘴才没有冒出来，她想冒险，却没有把握自己能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她深深地呼吸，平复好心情，咬牙道“妾身想念书，求陛下恩准！”

“呵”轻笑声突然出现在紧张的气氛中，让人更加不敢抬头，也就无从得知王后此时的表情。可巧娘听见她说“你为什么想念书？”

为什么？巧娘没有深思过，只是简单地觉得念书会有别的出路，仅此而已。“妾身，不愿意终老于宫中！”

这一次，过了很久很久，巧娘都没有听见王后的声音，她悄悄地抬起头，发现王后正在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有赞赏也有悲悯，就仿佛她是一只一心扑火的飞蛾。

事已至此，巧娘膝行向前，拉住王后的裙摆，苦苦哀求“陛下！”

王后单手挑起巧娘的脸，仔细地看了看，问“你想清楚了吗？这可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一旦走上去，你的人生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陛下！妾身想清楚了！”听出王后话中的动摇，巧娘赶紧拉住她，连声道“求陛下给妾身一个机会！”

秦瑶带着巧娘来到书桌前，将笔塞到她手里“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接过笔可手还在发抖，原本就写得很一般的字现在看起来更丑了，巧娘忐忑地看着王后，生怕她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