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绡不明白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先前他身上那种淡淡的冷漠已经变成了彻骨的无情。黑色的邪气生生拽着白衣如雪的男子,让他眉眼间都染上了妖冶的红。她明显感觉到,他变得暴虐无常了,同时也变得很爱笑。可这笑容,犹如罂粟临风,让人看得胆战心惊。冰绡不知道自己解开他的封印于世间正道来说,究竟是对是错;可是她知道,这对自己来说是莫大的救赎。
一日,冰绡看见他抬首望着幽深的流水发呆,她便轻轻靠上前去,声音温柔如常,“仙竹大人。”
“齐流,字宫瑾。”白衣男子并未回首,银发散落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声线也是带着暗暗的沙哑。
“什,什么?”她蓦地睁大了双眼,似乎没有听清。
“齐列天地中,并流四海间。”白衣男子淡淡转身,眉宇冷漠,语气却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凉登肃离宫,怀瑾握瑜舟。”
“这是你的名和字?”冰绡眼眸闪了闪,内心划过隐秘的喜悦。
白衣男子直直看着她,点头一笑。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冰绡小心翼翼地试探,像是捧着一簇最不起眼却最能动人心思的野花。
“我要走了。”齐流直截了当地开口,让她措手不及。
“你要离开?”冰绡语气微微急促了些,“是要回去收拾那个封印你的人吗?”这短暂的光阴里,她从未问起过他这些年的经历,只是细心地照料他,偶尔偷偷摸摸地站在门外凝视他。可是如今,他要离开了,她觉得自己很慌乱,心空荡荡,必须要问他些什么才能掩盖住那种空洞。
“没错。”齐流痛快地承认了,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五百年了,他一定风光恣意得很,我若不回去搅和一下的话,怎么对得起自己?”
冰绡试探性地开了口,“宫瑾,你在这里不快乐吗?”冰鱼族与世隔绝,不受任何一方的钳制,是真正意义上的乐土。初次唤出他的名字,她觉得自己脸上都涌出了一股热意。
齐流不回话,眼角处的赤红褪去了不少,眸中似乎有着点点星光闪现,“日后,我会回来看你。”
冰绡本来还想问问那个封印他的人究竟是谁,但听见他说这句话,心忽然安定下来。她笑了笑,轻轻点头,“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齐流犹豫了片刻,突然伸出手在她鼻尖轻轻划了一划,数千年前那种清亮的感觉再次在他身上展现。“阿绡,谢谢你。”
冰绡淡淡摇头,看着他转身离开。
“好,我等你。”
“我们一言为定。”
她将身子轻轻地倚在水栏上,眼睛亮得惊人。虽然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思是否和自己对他的心思一样,但至少,他现在在意自己了。
有时候心照不宣,便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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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闲,你醒醒!喂,再不醒的话,我放狗咬你了。”